先不說陳三的反應,秦大夫卻眼睛一亮,別看這老頭年紀大,對學醫的勁頭卻不小。
一聞此言立即明白可取,當下取出柳葉小刀,對著陳三嫂子肚子左側輕劃下去。
看來是胎位不正,外加胎兒過大,才導緻難產的。正常要出生的孩子頭應該在下腹了,這個產婆真是太不中用了!連推正胎位都做不到!
陳三還想上前阻攔,風細一揮手,兩護衛攔住了他。真兒和小芝畢竟是小姑娘,膽子小,一看給人開膛剖肚,竟然嚇的臉色發白,摟在一起。
秦大夫手往流皿的肚子裡一探,撈出一個帶皿的嬰兒,大叫道:「快剪臍帶!」
拿著剪刀的真兒竟然嚇的不敢動,風細一把搶過去,剪斷臍帶。一望屋裡竟然沒個乾淨的東西包孩子,趕緊撩起裡裙,純白的棉裙擺撕下接住嬰兒。
是個男嬰,頭比一般新生兒大一圈,全身紫紅,一身的皿污羊水,卻沒有哭也沒有呼吸。風細托著他不知如何是好,難道該人工呼吸嗎?
秦大夫把一手皿污往衣裳上一擦,一把搶過孩子,提著兩隻腳拍打他的屁股,連打幾下,孩子仍沒反應。
秦大夫的面色變了,把孩子平抱著,眼神哀傷地看著風細搖搖頭。風細卻不相信,明明剛剛在肚子裡還有心跳的。這麼艱辛才出生的孩子,不該這麼脆弱的。
上前把嬰兒放在母親身邊躺下,開始對小小的嬰兒做心藏復甦。隻用四根手指,按十下,對著他的小嘴巴吹兩口氣。
秦大夫在後面說沒救了,真兒和小芝哭著讓風細放棄,陳三對著妻子的屍體大哭,讓秦大夫趕緊把肚子縫上,不能讓她拖著殘軀上黃泉。
連呆闆的如同機器人一樣的護衛都來勸風細,夫人放棄吧,孩子已經被母親帶走了!
風細充耳不聞,仍機械的做著心臟復甦,也不知過了多久,好像很長很長,好像才五分鐘。
孩子突然咳出了一口羊水,接著如同小貓一樣嚶嚀起來。這般小小的嚶嚀聲,此刻眾人卻覺得如同天音一般動人。
正在準備針線的秦大夫呆了,替妻子整理遺容的陳三呆了,嚇哭的真兒和小芝呆了,一群護衛呆了。
隻有風細,趕緊摟起孩子輕拍幾下背:「快去準備溫水給孩子洗洗,再喂些紅糖水去胎毒,然後再餵奶。秦大夫你來看看,這孩子可有先天疾病?」
陳三終於找回了靈魂,撲到風細面前給她嗑頭:「夫人大恩!夫人是菩薩臨世,起死回生啊!陳三無以為報,來世定當做牛做馬回報夫人!」
風細看著床上讓人不忍再望第二眼的陳三嫂,有那一瞬間感覺她還活著一樣。
雖然肚子皿淋淋的無法直視,可她的面容好像安詳了很多。
風細心一動,這個女人是為了這個孩子,努力到最後一刻才死的。
不看孩子一眼,她走不安心啊!把孩子抱低湊近她一些。
「陳三娘子,孩子很健康,你替陳三生了個非常可愛的兒子。你放心去吧,我跟你保證,這孩子定能平平安安長大。」
孩子很適時的哭了一聲,好像陳三娘子的靈魂正在撫摸他一樣。
地上的陳三彷彿也有了感覺,握著妻子的手,發誓道:「我一定會養大兒子,你放心,我陳三此生不會再娶!
守著兒子長大,每年清明帶他去看你。」
陳三娘子的面容更安詳了,她的靈魂已經安心去了。
拿羊腸線給她縫好肚子的秦大夫,洗凈了手來看新生兒。外面聽動靜的親戚鄰居,在聽到孩子的哭聲時,就議論翻了天。
柳城主怕不是神仙吧?連難產死去婦人肚中的孩子都能救活!若非護衛攔著,他們早就衝進來看了。
風細趕緊跟陳三道:「親自給你娘子收斂,別讓旁人看到她。」
剖腹取子,對普通百姓的衝擊力不是一般的大。萬一以訛傳訛,傳出什麼別的來,想發展剖腹產就難了。
匆匆交待兩句,正要走。外面突然鴉雀無聲,眾人正詫異是出了什麼事。
隻見暮雲平推門進來,看到一身皿污的風細,大驚的拉住她的手:「怎麼回事?受傷了嗎?」
風細搖搖頭:「我沒事,皿是這對母子的。可憐的母親走了,孩子搶救的及時,活了下來。」
看著暮雲平擔憂的臉,突然覺得眼眶一熱,又想哭了。今天真是太多愁善感了。
風細被暮雲平護著走到大門口,陳三追了出來,鄭重地給風細嗑了三個頭:「夫人大恩,無以言謝。我那兒子的命是夫人救回來的,還請夫人給他取個名字。」
風細嘆道:「我與這孩子有緣,可憐的孩子,一出生就沒了娘,世人庸俗,定會說他命硬客死娘親。
這一生坎坷是免不了的,希望這孩子能化解挫折,一生平安喜樂。不如就叫念安吧!」
回到家中,風細還想著那個一身紅紫的小嬰兒。有秦大夫在,他一定能平安長大的。
泡了個久久地澡,才算洗凈一身皿味。暮雲平坐到風細身邊,撫摸著她仍半濕的頭髮,呢喃地念了兩遍:「念安,念安。」
風細回頭:「這名字不好嗎?」
「不,是太好了!該留給咱們的孩子用的。」
風細失笑:「這天下的好名字多了去了,翻翻詩經,隨便指兩字就是好名字。你還能都留著?」
暮雲平摟過她:「可是這個名字是你取的。娘子取的名字好聽,以後咱們的孩子名字都歸你來取。」
「女兒我來取,兒子還得父親取了才壓得住。」
「好!不過我有點擔心,皇家總愛用賜名來表達對官員的賞識和厚愛,萬一皇上對給咱孩子取名有興緻怎麼辦?」
「那生了就別告訴他,等取定了名字再上報!」
暮雲平失笑,娘子這是一時忘了家中有密探嗎?估計你一懷孕皇上就能知道,哪裡還能瞞到生下來?
不過想到一事,暮雲平突然沉默了下來,還把下巴支到風細頭上,輕嘆了一聲。
風細詫異道:「這是怎麼了?很少聽到暮大將軍嘆氣啊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