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4章 她不想爭寵,皇上偏要寵她
晚餘頓住腳步,在極度昏暗的光線下看著祁望,他那張和祁讓一模一樣的臉,有種說不出的寂寥。
任何一個人被關在一個地方五年,應該都很痛苦吧?
哪怕他是皇子,是王爺,他的心,終究也和尋常人一樣,怕寂寞,怕孤單。
如果說自己在宮裡的五年是屈辱,是煎熬,而他這五年,就是無窮無盡的孤獨與絕望。
這樣的他,還能做到如此平和,從容,已經是超乎常人的堅強。
晚餘對他微微笑了一下:「這裡很難進來,奴婢來這一趟已經是冒了天大的風險。」
「你說得對,這樣確實很冒險,是我貪心了。」祁望垂了垂眸,語氣落寞,「我隻是很久沒見到晚棠,很想吃一塊她親手做的點心。」
「這樣啊?」晚餘想了想,委婉道,「奴婢不敢承諾殿下,還是先去回了太後娘娘再說,殿下不要抱什麼希望。」
她明明沒承諾什麼,祁望的眼睛卻閃過一絲光亮:「好,我知道了,倘若你還能來,於我就是驚喜,倘若你不來,我也能坦然接受。」
「殿下這樣想再好不過了。」
晚餘再次福了福身,要走的瞬間,忽又想起一事,「殿下晚上都不閂門的嗎?」
祁望微怔,繼而無奈一笑:「他們會時不時進來查看,不許我閂門。」
原來如此。
晚餘點點頭:「那我走了,殿下保重。」
「你也保重。」
祁望的話音未落,她已經閃身走了出去,纖細的身影悄無聲息地隱入黑暗之中。
和來時一樣,她一出門,侍衛們就發現了她,隻是誰也沒去理會,任由她離開。
出去之後,晚餘在空曠寂靜的甬道上站了一會兒,把方才和晉王見面交談的情形從頭到尾過了一遍,摸黑往乾清宮而去。
到了日精門外,對看守的侍衛說自己有事要見皇上,侍衛讓她稍等,派了一個人往裡通傳,過了一會兒,那人回來,說皇上在寢殿等她。
晚餘道了謝,進門沿著廊廡往正殿走去。
正殿門外,還有一盞宮燈未熄,小福子和另外兩個小太監正守在門口向她這邊張望。
見她過來,小福子忙迎上去招呼:「江采女,您來了?」
「嗯。」晚餘應了一聲,問他,「你師父呢?」
「師父歇息了,今晚奴才值夜。」小福子領她到門口,打開殿門,對她伸手作請,「皇上在裡面等著呢,小主快些進去吧!」
「辛苦你了。」晚餘向他道謝,提裙擺邁過門檻。
小福子這兩天都沒機會單獨和她說話,這會子看著她獨自一人往亮著燈的寢殿而去,心裡說不出的難受。
短短幾日功夫,事情怎麼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呢?
晚餘姑姑一下子從宮女變成了皇上的後宮,自己以後也隻能叫她小主了。
她那麼想出宮,最終也沒能得償所願,心裡肯定很難過吧?
也虧得她心性堅韌,換作旁人,經受了這麼多的苦難磋磨,隻怕早就活不下去了。
可惜自己隻是個奴才,她若想爭寵,自己還能幫得上忙,可她不想爭寵,自己就無能為力了。
她不想爭寵,皇上偏要寵她,誰也沒有辦法。
所幸皇上龍章鳳姿,英武不凡,堪稱大鄴第一美男子,被這樣的男人看上,也不算是最糟心的。
小福子胡亂想著,晚餘已經進了寢殿,見到了他所謂的第一美男子。
此時此刻,這位美男子正穿著一身雪白寢衣,神態慵懶地靠在床頭,手裡握著一卷書,鳳眸低垂著,不知是在看書,還是在想事情。
聽到腳步聲,他擡頭向門口看過去。
見到晚餘進來,便放下書,調整了一下坐姿,眸光沉沉地等著晚餘近前。
晚餘看著他那張和祁望一模一樣的臉,不禁有些恍惚,已經快分不清他們兄弟到底誰是誰了。
她攥了攥手指,緩步走到床前,福身行禮:「嬪妾見過皇上。」
祁讓即不讓她起來,也不說話,隻默默地盯著她看。
晚餘頓時感到一股無形的威壓,不自覺屏住了呼吸,保持著屈膝的動作不敢擡頭。
直到她快要堅持不住時,祁讓才虛虛擡手免了她的禮:「起來吧,可見到晉王了?」
冷冽又帶著滿滿壓迫感的嗓音讓晚餘瞬間不再恍惚,哪怕不擡頭,不看臉,她光憑聲音也能分得清誰是誰。
「謝皇上。」她道謝起身,低垂眉眼謹慎道:「回皇上的話,嬪妾已經見過晉王殿下,殿下沒什麼事,狀態挺好的。」
「怎麼個好法?具體說說。」
祁讓冷沉的目光將她上下打量,看她一身宮女的裝扮,臉色也跟著沉了沉。
這幾日,他看慣了她穿戴著宮妃的衣飾,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樣子,再看她穿宮女的衣裳已經有些不適應。
五年來,她就是穿著這樣老氣橫秋的衣裳,裝成啞巴在他面前虛與委蛇,為了不讓他起旁的心思,整天對著他素麵朝天,一點脂粉都不肯用。
可見這女人心機如何深沉,行事如何謹慎。
最可恨的是,這些心眼子全都拿來對付他了。
他到底有多令她厭惡,她才會這般費盡心思地躲避他?
祁讓恨恨地磨了磨牙,落在晚餘身上的視線都變成了刀子。
晚餘未曾與他對視,卻被他看得渾身發毛,後背出了一層冷汗,由此也更加清醒,自己現在面對的是祁讓,而不是祁望。
如果說祁望的目光是和風旭日,祁讓的目光就是風刀霜劍,能殺人於無形。
她定了定神,斟酌著回答祁讓的問題:「晉王殿下的精神看起來還可以,心境也很平和,他說他平時就是看看書,寫寫字,相比從前,這樣的日子反倒更適合他。」
「呵!」祁讓聞言發出一聲嗤笑,「這你也信?他若真是這樣甘於平凡的人,當初也不會派人暗殺朕。你知不知道,朕體內的殘毒,有一大半都是他的功勞。」
晚餘不知祁讓這話是真是假,單就今晚她所看到的晉王來說,真不像是一個會背後使陰招的人。
但人都有兩面性,有時候眼見也未必屬實。
她默然一刻,順著祁讓的話說:「是晉王自己說的,嬪妾並未相信。」
「你會不信?」祁讓審視地看著她,語氣揶揄,「你們女人不是最喜歡同情這種長得好看又有悲慘遭遇的男人嗎?」
「……」
晚餘無言以對。
她為什麼要同情這種男人?
她自己比誰都可憐,她同情自己都來不及,為什麼要同情一個隻見過一面的陌生男人?
再說了,如果按照晉王的講述,祁讓自己不也是這種長得好看又有悲慘遭遇的男人嗎?
難道自己也要同情他?
他可真是想多了。
「怎麼不說話,被朕說中了?」
祁讓見晚餘不說話,陡然冷下臉,赤足下了床,走過來掐住了她的下頜,逼她與自己對視,「你是不是很同情祁望,覺得他可憐,覺得他的可憐都是朕造成的?嗯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