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0章 跟朕說實話,是不是你乾的?
祁讓停住腳步,冷沉的目光從賢妃臉上掃過,沒再往前,但也沒有立刻走開,對孫良言吩咐道:「你進去瞧瞧。」
「是。」孫良言領命,對賢妃略一躬身,越過她進了配殿。
賢妃緊張地看了眼孫良言,臉上卻不敢表現分毫,掏出帕子壓了壓眼角,躬身向祁讓認罪:
「臣妾有罪,臣妾身為一宮主位,替皇上管理六宮,卻沒能照看好皇上的子嗣,請皇上責罰。」
祁讓不說話,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,天子威壓無聲無息瀰漫開來。
賢妃嚇得大氣都不敢喘,就連院子裡的一眾妃嬪也都鴉雀無聲,不敢弄出一點動靜。
過了一會兒,孫良言從裡面走出來,面容哀凄道:「皇上,奴才看過了,馮貴人腹中胎兒已然落下,是個成了形的男胎。」
賢妃心下一松,撲通一聲跪在地上,抱住祁讓的腿痛哭出聲:「皇上,都是臣妾的錯,是臣妾失職,沒能看顧好馮貴人,令皇上痛失皇子,臣妾罪該萬死!」
她是個聰明人,到了這個份上,也隻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,對晚餘絕口不提。
祁讓牙關緊咬,額頭青筋隱現,深深蹙起的眉心凝聚著怒火,擡腿將她踹倒在地:「孩子沒了,你知道錯了,你早幹什麼去了,這樣的天氣,你為什麼要帶她出門?」
賢妃挨了一記窩心腳,疼得爬不起來,淚水順著慘白的臉頰滾滾而下。
「臣妾一直都很小心的,是太醫說馮貴人的胎已經坐穩,可以適當增加活動量,臣妾才想著帶她出去走一走,順便給太後請個安,也好讓太後高興高興。
臣妾真的沒想到會在半路遇到江美人,更沒想到她們會不小心摔倒。
臣妾要是知道會這樣,打死也不會帶馮貴人出門的……」
「不是的皇上,不是不小心,是江美人故意的!」馮貴人跟前的宮女跑過來,跪在祁讓面前哭喊,
「我家小主好心邀請江美人得空來鍾粹宮做客,江美人非但不領情,還推了我家小主一把,這都奴婢親眼瞧見的,皇上一定要為我家小主做主呀!」
「你胡說!」
紫蘇被捆住雙手,掙紮著想往那邊去,被兩個嬤嬤按著動彈不得,隻能大聲叫喊:「皇上,我家小主當時已經要走了,是馮貴人故意去拉她,抱著她往地上摔的!
皇上,我家小主是冤枉的,皇上不要聽她胡說。」
「奴婢沒有胡說!」
那宮女爭辯道:「當時不止奴婢一個人在,賢妃娘娘身邊的宮女也在,我們都是親眼看見的。
紫蘇是江美人的人,自然要替江美人開脫,皇上若不信,可以把當時在場的都叫過來挨個審問。」
「是啊皇上,奴婢們都看見了,明明就是江美人推了馮貴人。」又一個宮女哭著跑過來作證。
祁讓陰沉著臉,對她們的話置若罔聞,邁步下了台階,殺氣騰騰地往晚餘跟前走去。
宮女們停止了哭訴,賢妃也捂著心口從地上爬起來。
院子裡其他妃嬪都下意識向後退開,眼睛一眨不眨地追隨著祁讓的腳步,等著看他會如何對待江晚餘。
祁讓走到晚餘面前停下,衣袂帶起一陣冷風,居高臨下地盯著她沒有皿色的小臉,沉聲道:「跟朕說實話,是不是你乾的?」
晚餘在院子裡跪了這麼久,身子早已凍透,膝蓋處一陣陣刺骨的疼痛。
在所有人的注視下,她坦然迎上祁讓的目光,語氣平靜道:「不是我,我沒推她,是她推的我,我也摔倒了,我的頭都磕破了。」
她轉過頭,給祁讓看她的後腦勺。
烏黑的髮絲間,凝固著暗紅的皿跡。
祁讓不自覺皺起了眉,垂在身側的手擡起又放下,最終隻冷聲道:「她為什麼要推你?」
晚餘搖頭:「我不知道,反正就是她推的我。」
「不知道?」祁讓發出一聲冷笑,「你覺得你的話可信嗎,她這樣做,對她有什麼好處?」
「對她沒好處,不代表對別人沒好處。」晚餘冷靜道,「她或許受人逼迫,或許是假孕,或許孩子來歷不明,正好借著落胎來陷害我,皇上應該自己去查明的真相,問嬪妾,嬪妾也不知道。」
「江美人,你說的這是什麼話?」
賢妃捂著心口步履蹣跚地走過來,一臉的痛心疾首:「你闖了這麼大的禍,本宮都不忍心讓皇上責罰你,也沒有和皇上說你一句壞話,你卻反過來攀扯馮貴人,還含沙射影地攀扯本宮。
你說是假孕,皇上已經叫孫公公親自確認過,你說孩子來歷不明,敬事房有檔案可查,你說她受人逼迫,這不是明顯在引導皇上懷疑本宮嗎?」
她又哭著跪在祁讓面前:「皇上,臣妾是鍾粹宮主位,馮貴人的胎向來由臣妾照料,臣妾就算再傻,也不敢拿皇上的子嗣做文章呀!
臣妾侍奉皇上多年,何曾與人紅過臉,何曾做過任何出格的事,皇上若因此疑心臣妾,叫臣妾情何以堪?」
「是啊皇上,賢妃娘娘最是慈悲為懷,溫婉賢良,皇上當初封她為賢妃,說這個字於她再合適不過,難道皇上為了一個江美人,連她都信不過了嗎?」
妃嬪當中有人替賢妃叫屈,引得眾人紛紛應和。
「賢妃娘娘是最好不過的人了。」
「馮貴人懷孕,賢妃娘娘比她自個還上心。」
「賢妃娘娘協力六宮,還要照顧馮貴人,不知道有多辛苦,皇上千萬不要聽信讒言。」
此起彼伏的喊聲裡,祁讓的目光始終沒有從晚餘臉上移開。
晚餘也靜靜與他對視,試圖從他深海般的眼底看出他此時心中所想。
然而,他的眼神太過複雜,那漆黑的瞳仁倒映著她的臉,也藏著許許多多讓她看不懂猜不透的情緒。
這時,外面有人高喊:「太後駕到!」
妃嬪們的注意力都在祁讓身上,被這冷不丁的一嗓子嚇得一激靈,連忙跪地相迎。
祁讓的視線終於從晚餘臉上收回,調整了表情,過去迎接太後。
太後被葉嬤嬤扶著下了肩輦,免了眾人的禮,迫不及待地去問祁讓:「馮貴人怎麼樣了?」
「她……」祁讓剛一開口,東配殿裡慌慌張張跑出來一個小太監,尖著嗓子喊道,「皇上,馮貴人不好了!」
眾人皆是一驚,齊齊看向那個小太監。
太後立時變了臉色,沖小太監厲聲道:「有話好好說,別跟個慌腳雞似的。」
小太監撲通一聲跪在地上,磕頭道:「馮貴人快不行了,想見皇上最後一面。」
祁讓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下來,轉頭又看了晚餘一眼,默不作聲地往東配殿走去。
賢妃連忙跟上。
其餘人也想去瞧瞧,又怕觸怒皇上,站在原地不敢亂動,各自在心裡想著,馮貴人要是死了,江美人就算再得寵,也不可能全身而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