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頁 女生 都市言情 出宮前夜,瘋批帝王後悔了

第90章 朕以後會對你好的

  

  晚餘的手被他溫熱的大手握住,心裡卻陣陣發冷。

  他難道不知道,就是因為他來了她才害怕的嗎?

  阿娘的死,有他多半的責任,他憑什麼以保護者的姿態出現在她面前,出現在阿娘面前?

  但凡他有點良心,就該對這個躺在棺材裡的可憐女人感到愧疚。

  可他不會。

  他的皇帝寶座就是無數屍骨堆積起來的,怎麼會在意一個因為他而間接死掉的女人?

  他根本沒有心。

  更不要說良心。

  晚餘抽出手,神情疏離地對他比劃道:「皇上萬金之軀,不該到這種地方來。」

  祁讓手上一空,這明顯的躲避讓他生出一絲不悅。

  但他到底顧念她此時的心情,軟和著語氣道:「朕聽聞你在宮門口出了意外,放心不下,特地來看看你。」

  晚餘心裡冷笑。

  他隻說放心不下,怎麼不說放心不下的是什麼?

  是放心不下她的安危,還是怕她跑了?

  「多謝皇上掛心,奴婢沒事。」她又比劃道,「死人的地方晦氣,皇上還是快回宮吧,叫人家知道了影響不好。」

  「朕是真龍天子,百無禁忌。」祁讓說,「你不要擔心,朕是偷偷出來的,不會有人知道,朕在這裡陪你一會兒就回去了。」

  晚餘說不動他,便也不再強求,走到棺材前跪下,抓了一把紙錢扔進火盆裡。

  門關著,屋裡光線暗淡,照明的東西隻有靈位前兩根白燭和這一盆跳躍的火焰。

  祁讓走到側前方,雙手負在身後,靜靜看她。

  她瘦小的一團跪坐在地上,一身素衣,粉黛未施,烏黑的頭髮垂在身前,頭上隻有一根素銀的簪子,這極緻的黑白,襯得她越發可憐。

  沒娘的孩子,怎麼看都可憐。

  但她好歹還能給她阿娘燒點紙錢,母妃死在冷宮的時候,自己連一把紙錢都找不到,隻能在冰天雪地裡,揚起一捧又一捧的雪為母妃送行。

  想起那個流著淚站在漫天雪霧中彷徨無助的自己,他忽而對眼前的姑娘生出了一些同命相憐的感覺。

  他走過去,在她身旁蹲下,也抓了一把紙錢扔進火盆:「不要難過,你沒了阿娘,還有朕,朕會一直陪著你的。」

  晚餘轉頭看他,眼淚在眼眶裡打轉。

  她想說,我不要你陪,你放過我,就是對我最大的恩典。

  但這話她不能說,祁讓找過來,就是因為懷疑她,她真這樣說了,隻會讓情況更加糟糕。

  她現在能做的,隻有儘可能地在他面前裝可憐,越可憐越好。

  她眨眨眼,兩行淚便倏忽滾落下來。

  她就那樣凄婉哀傷地看著他,任由眼淚順著緊抿的唇縫滲進去。

  祁讓伸手捧住她的臉,兩手的拇指將她的眼淚往兩邊抹,似乎不想讓她品嘗眼淚的滋味。

  他幽深的鳳眸對上她朦朧的淚眼,火光跳躍間,兩人都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的臉。

  「不要怕,朕以後會對你好的。」他身子微微前傾,在她冰涼光潔的額頭印下一吻。

  晚餘強忍著想要推開他的衝動,假裝失控倒在他懷裡,在他懷裡痛哭出聲。

  祁讓摟著她,幾乎不敢用力,感覺這個時候的她,就像一個精美但易碎的瓷器,稍稍用力就會碎裂。

  因著她的眼淚,因著她的脆弱,因著她的主動依靠,他這一路上對她的種種懷疑,便漸漸消散了。

  她對她阿娘如此感情深厚,斷不會丟下還沒有下葬的阿娘獨自離去。

  隻要暗衛密切監視,應該不會出什麼岔子。

  等她明天送完葬回了宮,自己再好好的補償她。

  她沒了阿娘,和江家的人又沒什麼感情,以後就隻能和自己相依為命了。

  正想著,門外突然響起腳步聲。

  隨即,就是胡盡忠驚訝的聲音:「沈小侯爺,你怎麼來了?」

  晚餘心下一驚,明顯感覺到祁讓抱著自己的手緊了緊。

  她的眼淚瞬間就沒了,隻剩下滿心的惶恐。

  長安是來看她的,卻不知道祁讓也在。

  祁讓如此多疑,看到長安,肯定又要想很多有的沒的。

  這可如何是好?

  她忐忑不安,一時沒了主意,就聽沈長安問胡盡忠:「胡公公,你怎麼也來了?」

  胡盡忠說:「咱家是奉皇上之命,陪晚餘姑娘回來送葬的。」

  「哦?晚餘姑娘回來了嗎?」沈長安驚訝道,「皇上竟然準她回來送葬,真是慈悲為懷。」

  「是啊,皇上對晚餘姑娘好著呢!」胡盡忠說,「沈小侯爺不知道嗎,咱家以為你是特地來瞧晚餘姑娘的。」

  「胡公公說笑了,皇上的決定我如何得知,我是聽聞晚餘姑娘的母親去世,總覺得這當中有我的責任,心中很是愧疚,想過來燒幾撚紙,上一炷香,以表歉意。」

  「沈小侯爺有心了,這事跟你沒什麼關係,你不要往心裡去。」

  「可我終究於心不安。」沈長安說,「這靈堂怎麼關著門,晚餘姑娘在裡面嗎?」

  「啊,對……晚餘姑娘她……她想和她阿娘單獨待一會兒,不,不想讓人打擾。」胡盡忠結結巴巴地說道。

  這麼一會兒功夫,祁讓已經收起了短暫的溫情和憐惜,冷漠和猜疑重新回到他臉上。

  他將晚餘從懷裡扶出來,目光灼灼盯著她:「沈長安來了,你們是不是約好的?」

  晚餘慌忙搖頭。

  沈長安都說了不知道她回來,祁讓還這樣問,疑心病真不是一般的重。

  她確實沒和長安約好,因此也不算撒謊,目光坦蕩地和祁讓對視。

  祁讓沒再追問,起身躲去了門後。

  房門隨即打開,將他的身子遮擋起來。

  沈長安邁步走進靈堂,在晚餘背後停下腳步。

  晚餘跪坐在地上,轉過頭向他看過去。

  沈長安穿著一身象牙白的袍服,外面罩了件純黑的鬥篷,頭上沒有戴發冠,隻束著一根黑色緞帶。

  在外人眼裡,他和晚餘沒有任何關係,這樣的裝扮,已經是他所能做到的極限。

  他再憐惜晚餘,再為亡者痛心,也不能穿純白的衣裳。

  他逆光而立,高大的身形又遮住了光,投下的陰影將女孩子清瘦的身子完全籠罩,彷彿一個密不透風的擁抱。

  他看著她,目光溫柔而悲憫,如果有可能,他更想親手抱抱她,而不是用影子來代替。

  「晚餘姑娘……」他隻能用這樣生疏的稱呼叫她,雖然他更想喚她一聲「晚晚」。

  他不叫她小餘或者阿餘,因為晚餘和他說過,這個名字是江連海取的,江連海覺得她的出生很多餘,便照著家裡其他姐妹的晚字,給她取名為餘。

  她很不喜歡這個名字,卻連更改的權利都沒有。

  於是他便和她阿娘一樣叫她晚晚。

  像今天這樣叫她「晚餘姑娘」,還是頭一回。

  晚餘心痛不已,卻要強忍淚水,借著起身和他見禮的動作,飛快地向門後看了一眼。
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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