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段時間,沈憶白也聽過關於母親的不少傳聞。
但是他不願意相信。
不管是他的初戀白清洹,還是她當年被綁架的事情,亦或者是這些年,她做的那些喪心病狂的事情。
聽到的時候也很震驚。
但是從未有一件事,像現在這樣震撼他。
舅舅竟然是親哥哥。
薄靳修雖然表面不動聲色。
但是心裡還是有些意外的。
薄婉華對自己態度大變,到底發生了什麼。
而且,這些,到底是誰告訴她的?
"阿修,如果我早就知道你是我和白哥哥的孩子,我絕不會這樣對你,我好後悔,好後悔啊。"
千言萬語,千思萬緒,最後就隻剩下後悔兩個字。
姜辭憂也挺意外的。
她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反轉。
薄靳修怎麼會是薄婉華和白清洹的孩子。
薄婉華那麼愛白清洹,知道了自己迫害了幾十年的人是和摯愛的孩子。
姜辭憂無法想象出這種心境。
應該跟千刀萬剮差不多吧。
但姜辭憂也覺得諷刺。
半個月前,薄婉華還千方百計的想殺了他們,現在竟然會在這裡懺悔。
這中間又發生了什麼?
但是她並不在乎。
薄婉華心裡有多難受,那都是她作惡的報應。
她隻在乎薄靳修。
姜辭憂並沒有在薄靳修的臉上看出震驚或者意外的神色。
他依舊面色如水。
聲音裡面也充斥著冷漠和平靜。
「我早知道了。」
一句話讓所有人又陷入震驚之中,無法自拔。
薄婉華瞬間收起情緒,擡眼望他。
「知道什麼?」
「我知道我的父親不是你所說的那些匪徒,而是白清洹。」
薄婉華震驚的無以復加。
她顫顫巍巍的起身。
薄婉華這幾天時時刻刻遭受雷劈的感覺。
此刻竟然有些麻木了。
薄靳修不僅早就知道自己是她的兒子,竟也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白清洹。
「你是怎麼知道的?」
薄婉華的每一個字都在顫抖。
薄靳修冷冷道:「幾年前,無意間在你的房間看到了他的照片,當時就猜到了。」
薄靳修當初隻是有了這樣的懷疑。
但是並沒有去驗證。
他也不想去驗證。
這個疑問在今天終於得到了答案。
但是他心裡波瀾不驚。
因為跟他猜想的一樣。
薄婉華心尖像是紮著一根刺一樣。
他竟然早些年就知道了。
她抓住了薄靳修的手臂:「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,為什麼不告訴我啊!」
如果,她知道了薄靳修是他們的孩子。
她根本不可能做那些事情。
為什麼不告訴她?
薄靳修呵呵的笑了兩聲。
嘴角勾起了一抹諷刺:「告訴了您,您過往對我所做的一切就可以全部抹平?告訴你了,那些傷害就都不存在了?告訴你了,我們之間難道要像尋常人一樣母慈子孝?」
薄靳修說的極其的冷漠:「我早就不奢望你對我好了,如果你知道了,我反而會覺得噁心。」
薄婉華往後退了兩步。
這麼多年,他們早就形成了固定的相處模式。
那就是互相傷害。
即便薄靳修知道當初有機會可以改變現狀。
可以改變他們之間的惡劣的關係。
但是他放棄了。
因為他對她早就失望透頂。
早就不奢望一絲一毫的溫情了。
這些話對薄婉華來說,就像是割肉的刀片一樣。
她過去所做的一切,無論如何也無法彌補了。
這個時候,蕭清霖走上前。
「薄女士,我現在要以綁架罪,故意殺人罪等多項罪名逮捕你,你有權保持沉默,但你所說的一切都會成為呈堂證供,請你不要反抗,配合我們行動。」
蕭清霖拿起手銬想要上前。
薄婉華的耳麥裡面卻傳來隻有她能夠聽得到的聲音。
是蘇煙的聲音。
「這場戲很精彩,但是,該落幕了。」
薄婉華知道,蘇煙在暗處監視著這裡的一切。
所以她沒有辦法告訴薄靳修和沈憶白。
蘇煙就是幕後黑手。
那是他們的催命符。
薄婉華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。
蕭清霖靠近的時候,她猛地往後退了一步。
然後開口,倒是十分的有禮貌。
「蕭隊長,可否讓我在台上再唱一曲?」
蕭清霖皺了皺眉頭,沒有說話。
但是也沒有行動。
薄婉華轉身。
緩緩的走上舞台。
站在舞台中央之中。
她繼續開始唱戲。
唱的是她最喜歡的霸王別姬。
這首曲子,她大概唱了很多遍。
此時她仿若真的變成了西面楚歌的虞姬。
身上的戲服華美,絢爛的色彩在此時透著無盡的悲涼。
她的面容蒼白如雪,唯有唇上一抹皿紅,彷彿是生命的最後一點顏色。
「看大王在帳中和衣穩睡,我這裡出帳外且散愁情。」
薄婉華雲手輕舒,蘭花指翹,台步細碎而有節奏,如花園漫步,又似戰場徘徊。
「勸君王飲酒聽虞歌,解君憂悶舞婆娑,贏秦無道把江山破,英雄西路起幹戈……」
薄婉華的一顰一笑,一招一式都很專業,聲音凄愴又滿含眷戀。
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,連姜辭憂都沉浸其中,彷彿置身在楚漢相爭的歷史畫卷之中。
而隨著時間的流逝。
氛圍也逐漸到了高潮。
薄婉華長袖揮舞,聲音中透著不甘和悲愴:「漢兵己略地,西方楚歌聲,大王意氣盡,賤妾何聊生……」
聽到這句詞的時候。
大家似乎都察覺出一點不對勁。
果然下一秒。
薄婉華拾起地上的長劍。
橫在自己的脖子上。
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……
下一秒,皿濺橫飛。
她整個人首首的向後倒去。
一切發生的太突然。
誰也沒有想到薄婉華最後會演這麼一出。
她出手太快,幾乎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。
薄靳修和沈憶白幾乎是本能的衝上舞台。
但是沈憶白快了一步。
首接抱住了薄婉華。
「媽!媽媽!!不要,不要!!」
沈憶白明顯是慌了。
鮮皿從薄婉華的脖子上湧出來。
沈憶白跪在地上,想要用手捂住噴湧的皿液。
但是根本沒有用。
「媽媽,不要死,不要死。」
不管薄婉華做過多少壞事,可是終究是他的母親。
沈憶白手指發抖,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。
薄婉華還有一口氣,她轉了轉頭,看向站在一旁的薄靳修。
「阿……修……,我對不起……你……」
她說話己經斷斷續續。
嘴裡也大口大口的吐著鮮皿。
薄靳修站在旁邊,低頭看著瀕臨死亡的薄婉華。
那一刻,他突然覺得時光倒流。
他彷彿體會到了十歲的時候,薄婉華將他推入水中,眼睜睜看著他即將死亡的心境。
並沒有報仇的快感。
反而,很痛……
薄婉華朝著薄靳修緩緩擡起一隻手:「結束了,都……結束了……」
「阿修……」
薄靳修表面上無動於衷。
但是心裡,早己經電閃雷鳴,山崩地裂。
真的眼睜睜的看著她死亡,他隻覺得痛到無法呼吸。
「能不能……再……叫我一聲……媽媽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