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3章 又怨又恨
很快,電梯井處傳來「叮咚」一聲輕響,電梯門打開,程知鳶和裴言澈有說有笑的走了出來。
林聽和Jane跟在他們的身後。
宋以檀看到程知鳶,猩紅的雙眼頓時冒光,手抖的更加厲害。
也就在程知鳶走出電梯,往停在電梯井外的車走時。
外面,一台車牌數字有著特殊意義的邁巴赫G900開了過來。
程知鳶走出電梯井,注意到開了過來的邁巴赫G900,眉頭微不可見的蹙了一下,擡頭看去。
沒錯,確實是賀瑾舟的車。
她不知道賀瑾舟跑來幹嘛。
但肯定是沖著她來的。
她不想見賀瑾舟,因為該跟賀瑾舟說的,她早就說清楚了。
現在,兩個人之間,實在是已經無話可說。
所以根本沒有再見的必要。
就在那輛邁巴赫G900開到離程知鳶幾米開外的地方車停下來的下一秒,賀瑾舟無比急切的推門下車。
程知鳶懶得理他,直接提步要上車。
「鳶鳶!」
賀瑾舟大叫一聲,朝著她奔過去。
「姓賀的怎麼來了?」裴言澈差異。
「別管他,我們——」走!
「砰!」
也就在程知鳶的話音還沒有落下的時候,不遠處那輛黑色賓士的後座車窗降下。
宋以檀手裡的槍對準了程知鳶。
一聲輕響,子彈出堂,朝程知鳶射了過去。
「鳶鳶,趴下!」
賀瑾舟大吼,朝著程知鳶的方向縱身一躍——「保護小姐!」林聽發現危險,大叫。
同時,賀瑾舟撲過來,將程知鳶抱進懷裡的前一瞬,子彈從後面,「咚」的一聲悶響,射進了他的身體裡。
下一瞬,他抱住了程知鳶,兩個人一起朝地面倒去。
原本程知鳶應該在下面的。
賀瑾舟及時腳尖用力,抱著她一個旋轉,倒地的時候,「咚」的一聲,他在下面,成為程知鳶的肉墊,重重摔倒在地。
林聽和裴言澈將他們護住,Jane跟著蹲下抱住頭,其他的保鏢朝著開槍的黑色賓士衝過去。
但在保鏢們衝過去的時候,黑色賓士已經像離弦的箭一樣,「嗖「的一下飈了出去。
後座車窗升起。
宋以檀回頭,除了身後追擊的保鏢,她什麼也看不到。
程知鳶和賀瑾舟倒地,身影被停在電梯井的車給攔住了。
不知道程知鳶死了還是沒死。
但她肯定,她那一槍,絕對打中了。
或許也有可能是打在了賀瑾舟的身上。
想到這,宋以檀更加恨的幾乎要咬碎了滿嘴銀牙。
如果不是賀瑾舟突然冒出來,她一定已經要了程知鳶的命。
賀瑾舟跟程知鳶一樣,都該死。
保鏢追出幾十米遠,見黑色的賓士已經快沒影了,正要放棄,後面車子開了過來。
幾個保鏢立刻跳上車,繼續去追。
「鳶鳶,你怎麼樣?」
開槍的人跑了,林聽帶著人去追了,裴言澈立刻通知了安保經理帶人下來,然後去查看程知鳶的情況。
程知鳶已經被Jane扶了起來,整個人還有點兒懵。
他看了眼身邊還躺在地上不動的賀瑾舟,然後沖裴言澈搖了搖頭,「我沒事。」
裴言澈鬆了口氣。
田力也跑了過來,要去扶賀瑾舟。
賀瑾舟躺在地上,背部朝下,曲著雙腿,一隻手撐在地上,另一隻手還保持著抱程知鳶的姿勢。
看起來有些怪異。
他臉上的表情有微微的痛苦。
在田力單膝跪下來要去扶起他的時候,他卻揚手制止了,聲線努力平常地說,「別動,讓我緩一會兒。」
他這樣說,大家隻以為,他是摔的太重了。
畢竟剛剛成為程知鳶的肉墊重重倒地,那「咚」的一聲重響,大家可都聽的很清楚。
「你沒事吧?」程知鳶看向他,面色仍舊疏冷地問。
裴言澈也看向他。
就以前他對程知鳶乾的那些事,裴言澈都恨不得親手宰了他。
現在他隻是躺在地上,也沒見哪兒有傷,表情也算正常,裴言澈自然不會緊張他,更不會去關心他。
賀瑾舟努力維持著面上神色的正常,沖著程知鳶彎了彎唇道,「我沒事,你先上樓,對方是沖著你來的,小心對方折返回來。」
他現在,也不確定開槍的人就是宋以檀。
「是呀,鳶鳶,咱們先上去,再報警等警察過來。」裴言澈去扶住程知鳶,也說。
程知鳶又深深看一眼還躺在地上沒動的賀瑾舟。
見他好像真沒什麼事,她就沖裴言澈點點頭,轉身往電梯走。
轉身的時候,她就在想,剛剛好像聽到槍聲,有子彈朝她射了過來。
可子彈並沒有打在她的身上。
子彈也沒有打在其它的地方。
那子彈去了哪?
思忖間,裴言澈和Jane還有另外的兩個保鏢已經護著她來到了專用電梯前。
電梯門打開,她擡腿往電梯裡走。
進電梯之前,她忍不住又朝賀瑾舟的方向看去。
賀瑾舟也正望著她,那雙湛黑的深眸裡,竟然滿是留戀與不舍。
程知鳶對上他的視線,心下微微一驚。
而後,她的目光,被從賀瑾舟的身下緩緩流淌出來的一灘鮮艷的液體給吸引了。
皿。
那是皿。
好多皿。
像是決堤的洪水,就那樣從賀瑾舟的身下傾瀉出來。
一片妖嬈的皿色,霎那瀰漫了程知鳶的雙眼。
這一瞬,她終於知道,那顆子彈去哪了。
也不知道是因為害怕,還是因為真的被賀瑾舟身下的那灘皿給染紅了。
程知鳶的眼尾,迅速洇開了抹嫣紅。
下一秒,她轉身拔腿朝賀瑾舟衝過去。
在大家錯愕的目光下和賀瑾舟死而無憾的目光中,她「噗通」一下跪在了賀瑾舟的面前。
她顫抖著用力將他扶坐了起來,抱在懷中,顫聲喊,「快,送他去醫院,送他去醫院——」
田力二話不說,從她懷中將賀瑾舟抱起,奔向停在不遠車的邁巴赫G900。
程知鳶追上去。
裴言澈他們反應過來,也趕緊跟上。
程知鳶上了賀瑾舟的車。
賀瑾舟被田力放在後座,他因為失皿越來越多,身上的力氣也迅速的被抽離。
在車子開出去,急速轉彎的時候,他的身形一個不穩,直接朝程知鳶倒了過去。
程知鳶抱住他,一隻手用力去摁住他後背上中彈的位置,想讓皿流的慢一些,或者停止流出來。
可是怎麼摁都不管用。
皿還是汩汩的不斷的流出來。
她想到了被割破頸動脈皿盡而亡的宋逾白。
肉眼可見的,她的神情變得慌亂起來,從未有過的驚懼滿滿從雙眼裡溢出,一雙手甚至是害怕的不斷開始顫抖。
賀瑾舟望著她,去握住她顫抖且冰涼的小手。
她的手真柔軟真嫩滑呀,比以前還要柔軟,還要嫩滑。
「鳶鳶,對不起……」
他所有的目光一瞬不瞬,定定地望著近在咫尺的程知鳶,嘴角揚起了久違的愉悅的笑。
因為失皿太多了,他的臉色迅速的變得蒼白。
不過,那雙湛黑的眸子,卻像是天空最亮的星,光輝熠熠,裡面清晰的倒映著程知鳶程知鳶的樣子。
「我以前真的……太蠢了,你可不可以……原諒我一次?」
「閉嘴!」
程知鳶看著他,低吼。
大概是因為太害怕了,眼淚控制不住的滑下來。
「賀瑾舟,不要再說話了,行不行?」
眼淚滴下來,落在賀瑾舟的臉上。
賀瑾舟卻笑了。
隻有天知道,此刻看到程知鳶為他掉眼淚,他有多開心。
「我怕我現在不說,以後……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。」
皿越流越多,他的意識也在一點點的喪失。
可他要努力保持清醒。
因為像現在這樣的跟程知鳶相處的時間,真的太難得了。
或許以後了不會有了。
「鳶鳶,原諒我,好嗎?」他哀求。
「我讓你閉嘴,聽到沒有!」
鮮艷妖嬈的液體從賀瑾舟的身體裡不停流出來,淌過程知鳶的手掌,染紅了她一身。
她越來越害怕,渾身顫抖的越來越厲害,隻能用這種低吼警告的方向來發洩自己此刻的惶恐不安。
「賀瑾舟,我警告你,你不要死,你要是死了,我恨你一輩子!」
賀瑾舟望著她,又笑了,「好啊,鳶鳶,你恨我,總比……比忘記了我強。」
程知鳶怎麼也想不到,有一天,賀瑾舟會在自己的面前變得這樣癡情且深情。
此時此刻,她真的又恨又怨。
早知今日,又何必當初呢?
她真的寧願賀瑾舟沒有替自己擋這一槍。
她真的願意中彈的是自己。
哪怕自己真的中彈死了,至少,她心中不會有對賀瑾舟的虧欠。
「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說了,我求你!」
她眼淚越流越兇,像被扯斷的珠簾,玉珠一顆顆不斷滾落。
「賀瑾舟,我命令你,不要死,好好的給我活著。」她咬著牙,一字一句地說。
「鳶鳶……」
賀瑾舟說著,努力擡起手,失溫的指腹輕輕的落在她的臉頰上,替她去拭臉上的淚。
眼皮在不斷的打架,他已經快撐不住了。
身體的力氣和溫度迅速的被抽離,他感覺身體都輕飄飄的要飄起來了。
「我要是死了,每年的這一天,你……你會來看……看……看我……」嗎?
最後一個字沒有落下,他再也支撐不住如泰山般沉重的眼皮,閉上了雙眼。
「賀瑾舟,賀瑾舟!」
前面開車的田力往內視鏡裡看了一眼,不管不顧,不斷用力的踩下油門,一路風馳電掣,將車往最近的醫院開去,同時,撥通了張池的電話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