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皇子著急的神色不似作偽,立刻讓人去請太醫。
正準備提步往湖心亭去,忽然回首,沖容晚玉拱了拱手,「恰巧容小姐在此,可否隨本皇子一道去看顧一下母妃?」
不巧,一點都不巧。
容晚玉心裡如此想,面上卻無法駁了二皇子這一看似合理的請求。
連容沁玉也在幫著說話,鬆開了拉著容晚玉的手,「貴妃娘娘鳳體有恙,是大事,姐姐身為醫者,定然不會不顧的,對吧?」
話裡話外,都似乎在說,若容晚玉不應,便是不把皇家妃嬪放在眼裡,有失醫德。
難得趙雅茹也覺察到了不對勁,她將容晚玉的胳膊挽得更緊了,挺兇而出,「去就去,我陪你一起。」
然而,容晚玉卻堅定而溫柔地將趙雅茹的手推了下去,伸手微微捏了捏。
此行顯然有詐,但這是陽謀,她不得不應。
既然知曉有詐,更不能讓無辜的趙雅茹受到牽連。
「不用,你在岸邊等我便好。」
不顧趙雅茹反對的眼神,容晚玉跟上了二皇子的步伐,隻是還多叫了一個人。
「二妹妹同我默契非常,還是一同去看望貴妃娘娘吧。有個幫手更好些。」
「我便不去......」容沁玉開口便是推拒。
趙雅茹卻橫了她一眼,伸手將她往前推了推,「剛剛你還口口聲聲說貴妃娘娘何等重要,此時不肯,豈非言不符實?」
見幾人來來回回糾纏已久,二皇子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,索性叫上了容沁玉一起,「那便麻煩容二小姐一道吧。」
二皇子開了口,容沁玉不再推三阻四,默默跟了上去,飛快地擡起頭,和二皇子對視了一眼,又垂首。
三人被宮娥引到湖邊,有太監撐著一葉小舟而來,接引他們登上湖心亭。
這湖說大不大,說小不小,但岸邊有不少蘆葦叢,待船隻往湖心駛去,岸邊的人也不大看得清,船上的具體情形。
見貴女們都圍在了湖邊,夫人們也注意到了異樣。
鍾宜沛提著裙擺匆匆趕來,見到趙雅茹,卻不見自家女兒,忙上前問詢,「淑和公主,晚丫頭呢?」
「說是貴妃娘娘不適,二皇子請去看病了。」趙雅茹指了指湖心亭,又補充一句,「容沁玉也去了。」
許是心有靈犀,鍾宜沛的心也是一跳,覺得此行無好事。
剛升起這個念頭,隻見那船隻忽然搖晃起來,離湖心亭還有不短的距離,開著有些嚇人。
船上,二皇子站在船尾,容晚玉和容沁玉坐在船中。
撐船的太監,不動聲色地忽然用力地搖動船槳,整個船立刻劇烈擺動起來。
容沁玉見狀,立刻撲向了容晚玉,嘴上還高呼著,「長姐小心!」
那雙手卻分明做推動狀,用了一股狠力,想要將容晚玉推下水。
一上船,容晚玉就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,看似漫不經心,實則十分戒備。
容沁玉剛有動作,她就側開了身子,讓容沁玉撲了個空。
「妹妹更該小心才是。」
容晚玉微微一笑,一腳直接踢在了容沁玉的兇口處,容沁玉驚慌失措,直接噗通一聲,落到了水裡。
岸邊的人隻看見一個人影落入了水中,難辨身份,頓時驚呼出聲。
「有人墜湖了!」
「快叫人去救人啊!」
岸邊的宮人不少,卻不見有人下水救人。
趙雅茹不會水,也不知道落水的是不是容晚玉,急得團團轉,見那些宮人不知為何毫無動作,來了脾氣,直接將人往下踹。
「都是木頭嗎?給本郡主去救人!」
回頭看見鍾宜沛準備解外衫了,嚇得她趕緊上手阻攔,「伯母不可,你要是出了三長兩短,晚玉定會自責的!」
一時間,岸邊也熱鬧得很。
船上卻陷入了詭異的安靜。
船尾的太監還在用力地晃著船,想要將容晚玉晃下去,但容晚玉偏偏跟長在船上一般,穩如泰山。
看著湖水中不斷撲騰,眼見水花越來越小,容晚玉笑著露出一口皓齒,直視著神色不善的二皇子。
「英雄救美,如此好的戲碼,檯子已備好,二殿下還不快去救救我二妹妹。」
事已至此,還有什麼不明白的。
原來二皇子和容沁玉,是想自己落水,當著眾目睽睽之下,讓二皇子出手相救。
這可不是想要以救命之恩打動自己的心弦,而是想要毀掉自己的名節。
雖隻是救人,但這麼多雙眼睛盯著,再傳出些肌膚之親的風言風語,怕是便能等到一旨婚約了。
這場賞花宴,看似盛大,目標卻隻有一個,就是容晚玉。
「容大小姐,女子太過聰明,可不是一件好事。」
見容晚玉看穿了自己的想法,二皇子也不再裝腔作勢,神情變得有些陰翳。
容晚玉聳聳肩,一臉坦然,「這種話,不過是那些不夠自信的男子,誆騙女子的手段罷了。二殿下貴為皇子,原來也會自卑啊,真是可憐。」
從出生到現在,還沒有人敢說自己可憐,二皇子怒極反笑。
船尾的太監還在努力地晃船,晃得二皇子有些發暈,忍無可忍地呵斥了一聲,「別晃了,沒用的東西。」
太監悻悻地停手,不安地握著船槳,看著水中已經快要失去力氣的容沁玉,弱弱發聲,「二殿下,可需奴才去救人?」
二皇子眼神不善地看向容沁玉,忽然勾起了嘴角,不急不忙地解開了身上的衣袍。
「容大小姐想看戲,那便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吧。」
說完,一躍而入,飛快地遊向了容沁玉。
也沒有憐香惜玉之意,手臂從她的腋下穿過,緊緊箍住容沁玉的胳膊,將人往船上帶。
容晚玉冷眼旁觀,她已入局,總不能插著翅膀從湖上飛出去。
二皇子此前的偽善面孔撕破,和容沁玉的勾結也擺在了明面上,再想將兩人當做暗棋,倒是不能了,未免有些可惜。
撐船太監連忙上前幫著二皇子將容沁玉拉上了船。
容沁玉被兩人像一條破布一般丟在一旁,驚恐未定,用力地咳出嗆進去的湖水。
岸邊人見落水的人已經被救,皆鬆了一口氣,目送著那船隻停靠在了湖中央的湖心亭。
鍾宜沛的面色卻變得更加難堪,袖中的手緊握成拳。
船上除了撐船的太監,一共就三個人,落水的明顯是個女子,救人的無外乎是二皇子。
果然,岸邊的人漸漸開始議論紛紛。
「是二皇子救了容家小姐吧?」
「也不知是容大小姐,還是容二小姐,真是好運......」
「這......水中救人,莫不是有了肌膚之親?」
趙雅茹聽見有些話越說越難聽,也沉下了面色,直接瞪了一眼那些多嘴的女子。
「好運是吧,本郡主把你也踢下去,給你賞點運氣如何?」
見淑和郡主動怒,議論聲不由得小了一些,但那些奇奇怪怪的眼神,還是難掩人們心中的非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