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金少主的意思,我明白了。」
塔達似乎漸漸趨於平靜,再開口也沉穩了許多。
「我塔塔洛身為北域最強大的部族,又有如此皿海深仇,自然該有領頭之風。」
「隻是眼下,還請少主暫且替我隱瞞塔姆亞的死訊。北域的寒冬最是難熬,便是要向澧朝發難也不能急於一時。」
雖然塔達沒有一口答應,但透露出的態度已經讓金決很是滿意。
他也知曉塔塔洛大多數人,都以為少主一直留在北域,現在並不是公布塔姆亞死訊的好時機。
金決沖著塔達的方向俯身頷首,「晚輩明白。晚輩今日便啟程前往其餘三部,想來開春前,便會給首領一個肯定的消息。」
兩人交談到此為止,金決也還需要去遊說別的部族一起向澧朝發難。
離開帳篷前,金決想起什麼似的,又問了一句,「今日怎麼未見索卡大人?」
提起索卡,塔達似乎還有些怨懟之意,冷哼了一聲。
「萬壽節一行,全權由索卡負責。出了這麼大的事,便是澧朝主為,他也有失職之罪,我暫且讓他在自己的帳篷靜思己過。」
金決聞言並未幫索卡說好話,隻是點頭表示知曉,便請辭離開了帳篷。
帳篷外,乞羅和金決的手下都守在外面。
見金決出來,他的手下立刻站到了他的左右。
乞羅則笑著向金決俯身一拜,開口挽留道,「金少主此番於我族大恩,還請多留些時日,好讓我等一盡地主之誼。」
「多謝乞羅好意,隻是我還有要事在身,不便久留,一會兒便準備離開了。」
金決對乞羅回以一禮,思忖片刻,還是開口道,「聽首領說,索卡大人在自己的帳篷休息。離開前,我想同他再道個別。」
乞羅聞言,露出了些許為難的神色,不過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。
「既然是少主的意思,那請少主隨我來。」
乞羅領著金決又一路向索卡的帳篷走去,路上還略帶歉意地和金決說著話。
「索卡的脾氣,想來一路上少主也多少知曉了。此番首領雖未大懲,但想必索卡心中也難受,還望少主多多勸慰他。」
「這是自然。」金決微微一笑,點了點頭。
索卡的帳篷也十分豪華,隻是門口被兩個守衛把守,看著便有些狼狽。
乞羅跟守衛說了幾句話後,便將金決放了進去。
進到帳篷內,索卡背對著門口盤腿坐在炕上。
虎背熊腰的他看著彷彿一頭被搶了食物的棕熊,不見神色便知道他正在氣頭上。
「索卡,我來同你告別。」
金決放緩了聲音,站在炕邊。
索卡背影一顫,過了片刻才回身,眼神卻沒看金決,而是閃躲地左右飄移。
「怎麼這麼快便要走?還說到了塔塔洛,要好好款待你呢。」
這副心虛的模樣,落在金決眼裡,便是索卡自尊心強,被罰後的尷尬。
金決心中如此猜想,不著痕迹地嘆了一口氣。
「受人之託,不得不如此。我才從首領那裡過來,依我看,首領對你還是很看重,期望太高才會如此生氣吧。」
「沒能護住少主是我的錯,要打要罰我都認,可是將我關起來算什麼事?」
索卡幾乎在金決說完話後立刻倒起了苦水,面有不甘。
「本以為出使萬壽節是大功一件,沒想到成了這樣。反倒是乞羅一直留在首領身邊,顯得他更能耐似的。」
索卡和乞羅互相較量,在塔塔洛也不是秘密。
不過是為了爭奪在首領心中,第一下屬的位置罷了。
金決聞言,眸光閃動,狀似無意道,「乞羅大人適才還說,讓我多寬慰幾句大人,也許他同大人都隻是忠心之舉罷了。」
「忠心?他明明就是邀功之心!」提起乞羅,索卡的怒氣似乎更旺了,翻身下炕,在帳篷內來回踱步。
「少主你不了解那老狐狸的為人,此時他越和善,就顯得我越小氣了,根本就是一肚子壞水。」
從澧朝一路到塔塔洛,金決和索卡沒少說話閑聊。
金決對索卡的脾性也有些了解,知道他心思不深,有勇無謀。
見他此番神情不似做偽,倒正合了他的意。
「索卡大人之能在於沙場,不必急於一時境遇。」金決安慰了索卡一句,意有所指。
「此番我將前往諸部,陳說澧朝之惡,勢必讓北域眾人都明白,齊心協力才能免受無妄之災。」
索卡聞言點頭連連,十分認同金決的模樣。
「便當如此,少主放心,有我索卡在,此後北域諸部聯手,塔塔洛定然無礙。我便先祝少主一路暢行。」
金決也一副英雄相惜之態,對著索卡抱拳,「金決萬望不負所托。此事一成,索卡大人也定然能一展宏圖,壓過宵小。」
兩人知己一般,依依不捨,最後索卡還是將人送到了帳篷門口才作別。
從索卡的帳篷離開後,金決便不再逗留,讓下屬收拾好行裝後,騎上塔塔洛部族贈的好馬,前往下一個部族。
送走金決,乞羅便去索卡的帳篷喚他一同前去拜見首領。
冰天雪地裡,索卡也沒等熱水,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樣,直接就著雪便開始搓起了手。
乞羅見他的模樣,有些好笑,「平日也不見咱們索卡大人如此愛乾淨啊,今日莫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了?」
索卡對乞羅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,甩了甩被雪搓得通紅的手。
「我那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,不像你,整日娘們唧唧的,那麼講究。」
用雪搓完手,索卡似乎還不滿意,捏著一捧雪便想往臉上搓。
乞羅見狀,一把拽住他,勸道,「知道你噁心金決,這握了的手搓洗了就夠了,你這眼睛還對他含情脈脈了呢,這舌頭也說了違心之話,你要挖眼睛還是拔舌頭啊?」
索卡抖開乞羅的手,又瞪了他一眼,但到底沒再糟蹋自己,收手和他一起往主帳走去。
「你剛剛,沒露陷吧?」乞羅見索卡如此厭惡的模樣,有些不放心道。
「雖然,讓我偽裝成怨懟首領的模樣,是太為難了。」索卡晃了晃腦袋,一副兇有成竹的模樣。
「但是要讓我表露對你的厭惡,那還是信手拈來的。」
乞羅又好氣又好笑,不過念在讓索卡這樣粗獷的人去同人陽奉陰違,他還是十分大度的原諒了索卡的失禮。
兩人打打鬧鬧,很快便到了首領的帳篷。
塔達先問了索卡一番他和金決的對話,然後冷笑一聲。
「果然狼子野心,還想挑撥我塔塔洛兩員大將。」
索卡聞言拍了拍兇脯,發誓道,「首領,雖然屬下和乞羅政見不合,但我倆對塔塔洛和首領,絕對都是忠心耿耿,才不會受那等小人挑唆。」
乞羅也難得沒有反駁索卡的話,也表示忠心,「屬下亦然。」
「你們的忠心,我自然明白。」塔達伸出雙手,拍了拍索卡和乞羅的肩膀。
「無論如何,別的部族也不會答應冬日開戰,後續如何,便看這金少主有幾分能耐了。」
索卡和乞羅點了點頭。
乞羅則想到了還身在澧朝的塔姆亞,「少主在澧朝始終是個隱患,可需派人暗中將少主接回來?」
塔達搖了搖頭,雖然他也很擔心兒子的安危,但越是如此越明白不得輕舉妄動。
「一來,澧朝此時對北域定然防備甚深,此行便是冒險;二來,塔姆亞對外已然身死,此時貿然行動,隻怕讓有心之人察覺。」
塔達的手中握著塔姆亞的骨笛,不住的摩挲,也可看出他身為一位父親的擔憂。
「再者,塔姆亞到底是塔塔洛的少主,他此番在京都也結識了夥伴,留在京都他能替我們傳達更多京都的消息。這是他的責任。」
塔姆亞在北域內的身份,明面上也隻是一個和貴族多有往來的藥商罷了。
他的死,並不足以讓塔塔洛的其他人動容,更多的,是身為使臣的一份子被澧朝所害的憤慨。
但有一人除外。
「塔姆亞還活著的消息,你暫且別告訴妮娜。」塔達看向乞羅道。
「好好安撫妮娜和孩子。」
妮娜是乞羅的妹妹,也是塔姆亞的妻子,兩人成婚已久,還孕育了一子一女。
乞羅知道此事的嚴重性,也隻能委屈妹妹,點頭應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