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些栗子被堅硬的刺殼包裹，一不小心碰到，會刺傷手。

　　好在絕大部分的栗子刺殼都炸開口子，她們用一根棍子固定，另一根棍子輕輕一撬，油亮亮的栗子便滾出來。

　　栗子看起來粒粒飽滿，完全沒有飢荒年的營養不良。

　　大家信心倍增，明日定能賣個紅紅火火。

　　處理完栗子，大家抱著美好的期待，早早入睡。

　　第二日，天沒亮，蘇迎春和蘇又夏就起來。

　　她們煮了粗糧稀飯，把切碎的野菜放進去，又奢侈地打了兩個野雞蛋攪拌。

　　還額外給許娘子蒸了兩個野雞蛋。

　　姐妹倆把粗糧稀飯呼嚕幾口下肚，便準備出發。

　　出發前，許娘子喊住她們。

　　「你們進來。」

　　蘇迎春和蘇又夏面面相覷，一起走進房。

　　「阿娘為何起大早？」

　　許娘子拿改過的兩套衣服遞給姐妹倆，「這是我拿你們阿爹的衣服，根據你們的身量修改。阿娘考慮過了，姑娘家拋頭露面不安全，倒不如打扮成小子模樣，也好避免許多危險。」

　　姐妹倆拿著衣服，在身上比劃，十分合身。

　　「阿娘就是阿娘，再沒有比阿娘更貼心的人。」

　　蘇又夏毫不吝嗇讚歎親娘的良苦用心和貼心。

　　許娘子含笑道：：「你啊，姐妹當中，數你嘴皮子最甜。」

　　蘇迎春問道：「阿娘昨晚是不是熬夜改衣服？月子期間可不能做這樣的事。」

　　「你個小管家婆。」許娘子失笑，擡手摸著她的發，「母為兒擔憂，最正常不過。你們第一次出門做買賣，阿娘不能陪伴在側，自然要事事替你們考慮周全。」

　　如果不是她身子不適……買賣的事兒該由她來做。

　　蘇又夏聽到這裡，也知道阿娘熬夜給她們改短衣服。

　　生活雖苦，可終歸心裡暖暖的。

　　姐妹倆重新換上短裝小打，還梳了跟男子一樣的高髮髻，活脫脫兩個小男子漢。

　　許娘子送她們出門時，稍微放心，仍舊細細叮囑道：「不管遇到什麼事，首先要保證自己的安全，別跟人硬碰硬。錢財都是身外物，隻要人好好的，什麼都有盼頭……」

　　「阿娘，我們記下了，你回去吧。」

　　蘇迎春和蘇又夏各自背著大竹簍，提著鍋等物什，摸黑出門。

　　關上院門時，忽然響起數道撲零零的翅膀扇動聲。

　　「大姐，野雞好像又來咱們家。」

　　「噓，別大聲嚷嚷。三妹四妹會撿野雞蛋，咱們走吧。」

　　姐妹二人背著沉甸甸的栗子，走了將近一個時辰，才在天蒙蒙亮之際到達河陽鎮。

　　蘇迎春根據記憶，領著蘇又夏來到熱鬧的街道。

　　她們原以為來得夠早的，然而大街上已經熙熙攘攘，許多小攤在叫賣，也有很多起早的人在買東西。

　　她們來得不早不晚，以至於好的攤位幾乎都被別人給佔據，她們一時半會找不到合適的攤位。

　　當中一位老大娘見她們兩個在街上打轉，熱情地招呼：「你們兩個小子面生得很，來賣什麼東西？」

　　「大娘，我們姐……兄弟倆賣糖炒栗子。」蘇迎春老實在在回答。

　　老大娘瞧了瞧他她們身上的東西，背上的竹簍比她們的小身闆還大，沒有壓垮，實屬在硬撐。

　　她心裡暗嘆一聲，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。

　　她大方地道：「要不你們在我邊上賣？我往這邊挪一挪也夠位置。不過我賣臭豆腐，一些不喜歡吃臭豆腐的人，可不敢來你們的攤子。」

　　蘇又夏已在整條街上都打了個轉，覺得老大娘騰出的攤位最好，便朝蘇迎春點頭。

　　「謝謝大娘。」

　　姐妹倆便在老大娘身邊開始擺起攤子。

　　「賣臭豆腐咧，賣臭豆腐……」

　　旁邊的老大娘，一直在吆喝，不斷有兩三個行人來她的攤子上買臭豆腐。

　　反觀姐妹倆，守著一鍋糖炒栗子，光站著發獃。栗子真的很香，奈何旁邊賣的是臭豆腐，成功掩蓋糖炒栗子的香氣。

　　再者，她們不了解行情，隻炒了一小把栗子，香味並不十分濃郁。

　　連一旁的老大娘見了，都忍不住勸她們：「你們兩個小兄弟有什麼不好意思的？出來做買賣就要吆喝，不吆喝人家可不會主動過來，錯過多少客人，可惜啰。」

　　蘇迎春咬唇，蘇又夏剛才起就一直瞅著周邊的攤主，覺得老大娘說的甚有道理。

　　老大娘繼續勸道：「兩位小兄弟還是個臉皮薄的呀！聽大娘的，別羞答答跟個姑娘家似的，這樣怎麼攢到娶媳婦的銀錢？男子漢大丈夫，臉皮要厚。厚厚實實的，那才能財源廣進。」

　　蘇又夏對蘇迎春說道：「大姐，要不咱們豁出去得了！咱們幹站著，真的沒有人來買栗子。我還想早早賣完，早點回家去，再撿幾大筐栗子回來。」

　　「你還惦記著山裡的栗子呢？就不怕阿娘打你？」蘇迎春沒想到二妹仍惦記這件事，沒好氣問。

　　蘇又夏怕大姐念叨，忙道：「大姐，現在的重點是吆喝賣糖炒栗子。」

　　「好吧。」蘇迎春深呼吸，暗地裡不斷地給自己加強心理建設，給自己加油打氣，「為了阿娘和小弟，咱們豁出去！」

　　「嗯！」蘇又夏重重點頭，「說好了，咱們一起喊。」

　　「好。」蘇迎春小小兇脯起伏，「咱們開始。」

　　「賣臭豆腐啰！賣臭豆腐！」

　　「賣栗子啰！賣栗子！」

　　老大娘喊了一句，蘇又夏跟著喊一句。

　　她喊完之後，瞅住蘇迎春，「大姐，你幹嘛不跟我一起喊？」

　　蘇迎春輕咳一聲，一邊拿著鐵鏟炒栗子，一邊面上淡淡地說道：「你先喊，等你喊累了，我再喊。」

　　蘇又夏轉念一下，覺得大姐說的似乎有道理，於是自己開始喊。

　　蘇又夏開始那兩嗓子跟蚊子音似的，到後面越喊越順溜，都快超越老大娘的大嗓門。

　　還別說，吼兩嗓子真的有效果，她們很快迎來第一個吃螃蟹的人。

　　一位公子哥兒領著老僕人，搖著摺扇，慢悠悠地走過來。

　　待來到栗子攤子跟前，公子哥兒當即收起摺扇，指著鍋裡的栗子問：「這可是糖炒栗子？」

　　蘇迎春立刻主動回答：「對，這是新鮮炒出來的糖炒栗子，鬆軟可口，客官買一些回去嘗嘗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