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清歡將懷中的小包子放下，隨後拽下綁住頭髮的黑色發圈。

　　長發如同瀑。

　　傾瀉而下。

　　被窗外的風吹起的髮絲，輕輕劃過司夜宴的臉頰，脖頸。

　　像是自帶著電流一般。

　　在皮膚上泛起了絲絲漣漪。

　　司夜宴的喉結滾動了幾下，卻沒說話。

　　林清歡輕輕一笑，「三爺，剛才你信任我，讓我救人，還幫我處理某些眼瞎的人，多謝啊。」

　　她的雙手微垂，指甲都被剪的圓潤，乾淨又好看。

　　「為了表示感謝，我請你喝點東西吧？」

　　司夜宴身上最後一點冷意也被消融。

　　唇角輕勾。

　　低沉的聲音帶著幾分磁性。

　　「還是牛奶？」

　　林清歡：「……」大囧。

　　之前在國外純屬意外。

　　再說了，那都不算是她的錯。

　　這男人怎麼還記得。

　　真小氣。

　　這話也就敢在心裏面說。

　　「咖啡？」她笑著詢問。

　　司夜宴點頭，「好。」

　　聲音恢復了往日慵懶，還多了幾分隨性。

　　一場危機，化為無形。

　　其餘的人恨不得給林清歡磕一個。

　　若非如此，除了那個餘悅之外，他們都得退層皮下來。

　　老夫人睡著，林清歡便先跟著去病房，要弄好所需要的儀器之後才能安心。

　　除了老夫人之外，房間內隻剩下司夜宴跟她。

　　「手指上的夾子不要動。」

　　她扭頭叮囑。

　　卻發現司夜宴一直看著她，那黑沉的樣子，讓她心裡有點發毛。

　　「司夜宴？」

　　男人開口，「你不該出頭。」

　　葉家的事情，並非隻是小小的家族矛盾。

　　她著急救人並沒錯。

　　但卻沒關心過她自己的安危。

　　林清歡不由被逗笑。

　　「你說謝謝的方式，還真是挺特別。」

　　司夜宴：「……」

　　林清歡繼續說道：「可我是醫生，職業病改不了。」

　　司夜宴擡眸。

　　看著她因為說起自己職業，而熠熠生輝的樣子，心口一動。

　　他伸出手。

　　「那，謝謝。」

　　林清歡也很大方地跟他握手。

　　他的手掌寬大溫暖，還帶著薄薄的繭。

　　那薄繭在她掌心刮過。

　　好聞而又熟悉的清冽的味道，伴隨空氣傳進她呼吸裡。

　　這男人，也不像是平時人們評價的那樣，是個冷皿動物啊。

　　她面上還掛著淺淺的笑，就是……

　　想要抽回自己手的時候，才發現沒那麼容易。

　　心底逐漸生出了幾分奇怪的感覺。

　　他們兩個人，握手的時間……

　　是不是超出了國際標準？

　　病床上的老太太乾咳了兩聲。

　　一雙手才分開。

　　「那個，我先去買咖啡。」

　　她逃也一樣先離開。

　　醫院外的咖啡館並沒那麼精緻，但這裡的人流量很大。

　　等單的時候，她在咖啡館拿了幾顆糖。

　　雖然司夜宴從來沒說。

　　但她看的出來，這男人挺喜歡甜品。

　　咖啡提神，甜品調節心情。

　　順帶著，還給司書林買了一份提拉米蘇。

　　想著這小傢夥驚喜激動的樣子，她的心情都好了很多。

　　「媽媽。」

　　林清歡的東西還在打包，她百無聊賴地坐在了旁邊等著。

　　卻忽然聽到了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。

　　她的動作一頓。

　　轉身，就看到了陸景城那張滿是淚痕的小臉。

　　小傢夥瘦了很多。

　　本來白胖的臉頰蒙上了一層蠟黃。

　　那又大又圓的眼睛好像是失去了所有光彩。

　　整個人顯得極為頹廢。

　　若不是他身上的衣服依舊華貴無比，真的很難看出他是陸氏小少爺這麼尊貴的身份。

　　林清歡的心口像是被針刺了一下。

　　她彎腰。

　　輕輕幫他整理了一下小西服。

　　這才顯得更整齊一些。

　　「你怎麼一個人在這？」

　　這裡是人蛇混雜。

　　陸景城又是一個身著華麗的小孩子，很容易被拐賣或者綁架。

　　陸景城的眼睛裡滿是淚水。

　　「媽媽，我好難受，我今天還沒吃飯。」

　　林清歡將剛剛打包好的蛋糕拿過來，讓他先吃。

　　雖然這兒子不怎麼爭氣，可到底是自己生的。

　　給口吃的還是可以的。

　　「我打電話找人來接你回去，以後不要亂跑出來，很危險。」

　　陸景城吃了幾口，有了點精神。

　　一聽她這麼說，眼淚瞬間湧出來。

　　「我不回去，奶奶總罵我！」

　　林清歡蹙眉，「罵你？為什麼？」

　　印象中，她那個婆婆雖然很奇葩，但對這個孫子好得很。

　　真算得上「含在嘴裡怕化了，捧在手裡怕飛了」。

　　怎麼會罵他？

　　陸景城看來是真的餓壞了，大口大口吃完了蛋糕才開口。

　　「還不是因為你！」

　　他看著林清歡又像是從前那麼溫柔了，瞬間來了底氣。

　　「都怪你傷害了奶奶，奶奶生氣了！」

　　他的聲音不大。

　　卻慢慢的指責意味。

　　不過在看到林清歡臉色瞬間陰沉的時候，他又變得可憐兮兮。

　　「媽媽，對不起，是我的錯。」

　　林清歡沒再說話，隻是再次認真地打量起這個孩子。

　　或許相由心生吧。

　　現在的陸景城，跟陸承洲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。

　　「媽媽，你跟奶奶道個歉，就好了呀。」

　　陸景城的聲音很軟，還小心翼翼拽住她的袖子。

　　這是他從前最習慣的動作。

　　隻要是這樣，林清歡就解氣了。

　　但……

　　這次等了很久，都沒等到林清歡的妥協。

　　他驚訝擡眸。

　　這才發現林清歡的臉色比剛才還要陰沉。

　　他忽然有些害怕。

　　覺得自己好像是做錯了什麼，可又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。

　　「媽媽？」

　　林清歡擡手，將袖子抽回來。

　　隨後，拜託服務員再次打包一份蛋糕。

　　這才慢慢看向他。

　　「你怎麼不問問，我跟你奶奶，為何會出現這麼大的矛盾？」

　　「你怎麼不問問，我們之間的，到底是誰做錯了？」

　　陸景城愣了下，下意識反駁，「可你之前都道歉啊，還會跪下求奶奶原諒……」

　　話沒說完，他好像是明白了什麼，小臉上那抹理所當然的表情瞬間凝固。

　　林清歡按了按心口。

　　原來，曾經的那些日子裡，這孩子不是不知道她冤枉。

　　也不是不知道她的委屈求全。

　　隻是她的痛苦不會造成他的損失，他才故作不懂！

　　其實，從決定離婚到現在，她都沒走出「喪子之痛」。

　　但在這一刻，她強迫自己接受了這個現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