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濤仰頭飲盡燕麥奶，起身時玻璃杯與大理石檯面碰撞出清脆聲響：「今天日落前，萬氏的人自會帶著合同去唐氏大廈。」語畢哼著小調晃出別墅，留下面面相覷的二人。

　　「他該不會又去搞什麼歪門邪道吧？」鄭栗盯著還在晃動的門簾喃喃自語。

　　同一時刻的王氏集團頂樓，王蓉反覆核對著文件袋裡的資質證明。

　　萬氏集團總部大樓的玻璃幕牆在資料封面上折射出冷光，她深吸一口氣將文件按在兇口，這種螞蟻撼樹般的商務洽談，成功率恐怕比中彩票還低。

　　王蓉站在落地鏡前整理襯衫領口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珍珠耳釘。

　　助理黃輕雅捧著文件站在三步之外，左側臉頰還泛著未消的紅腫，說話時聲音有些發悶：「王總今天這身藏青套裙特別襯氣質，萬氏的人見到您準挪不開眼。」

　　「萬壽山的中藥材供應……」王蓉轉身從檀木辦公桌上拿起企劃書，鎏金電梯門恰在此時叮聲開啟。

　　濃烈的玫瑰香撲面而來，九十九朵厄瓜多紅玫瑰後探出張精心打理的面容。

　　「玉潔今天這身真叫人移不開眼。」

　　胡遠華將花束往助理懷裡一塞，鑽石袖扣在走廊射燈下折射出炫目光斑。

　　市場部幾個實習生從隔間探頭張望，細碎的議論聲像蛛網般在空氣中蔓延。

　　黃輕雅抱著花束進退兩難，餘光瞥見總裁捏緊文件的手指關節發白。她連忙打圓場：「胡公子來得正巧，我們正要去萬氏集團談藥材基地……」

　　「萬景友老爺子啊！」胡遠華突然提高聲調，腕間百達翡麗隨著誇張的手勢晃動，「上個月家父還和他打過高爾夫，這事包在我身上。」

　　他說著就要去按電梯鍵，定製西服上鳶尾香精的味道熏得王蓉太陽穴直跳。

　　大理石地面倒映著三人各懷心思的身影。

　　王蓉不著痕迹地退後半步，絲綢方巾在頸間勒出細痕：「胡氏提供的逍遙丹古方確實珍貴，但萬氏的合作……」

　　「玉潔總是這麼見外。」胡遠華突然俯身貼近，溫熱氣息拂過她耳畔，「等拿下這個項目，我們是不是該好好慶祝？」

　　他的尾音曖昧地上揚，不遠處傳來茶水間玻璃杯碰撞的脆響。

　　黃輕雅見狀急忙插入兩人之間：「萬氏預約的時間快到了，胡公子要不要坐我的車？」

　　她摸出車鑰匙時碰到腫脹的臉頰，疼得倒抽冷氣。

　　胡遠華這才注意到助理的異樣，挑眉問道：「黃助理這是……」

　　「昨天試新產品過敏了。」王蓉快步走進電梯，金屬門緩緩閉合的瞬間，她看見走廊盡頭財務總監舉著手機的手倏地縮回格子間。

　　王蓉秀眉微蹙，目光在胡遠華殷勤的面龐上掠過。

　　她本不願接受對方同行，但聽聞胡家與萬家素有淵源，終是頷首應道：「那就勞煩胡公子了。」

　　「能為你分憂是我的榮幸，再說咱們的合作項目早日落地，對雙方都有好處。」胡遠華敏銳察覺到對方疏離的態度，不動聲色地將話題引向商務層面。

　　兩輛轎車先後駛出地下車庫，黃輕雅駕駛的白色奧迪領航在前，胡遠華的黑色邁巴赫始終保持三個車距跟隨，三人在早高峰的車流中朝著萬氏總部大廈進發。

　　與此同時，城西主幹道上，唐心怡凝視著不斷後退的梧桐樹影，纖白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合同文件邊緣。

　　唐心怡第三次轉向副駕駛：「你當真確認萬家會主動簽約？」

　　正在調試車載音樂的方濤轉過頭，琥珀色瞳仁裡映著晨光：「我什麼時候在正事上開過玩笑？」

　　「你所謂的正事包括上周把止咳糖漿當紅酒帶去酒會？」後座的鄭栗翻著白眼插話，安全帶在她香檳色套裝上勒出褶皺。

　　方濤豎起三根手指作發誓狀：「這次絕對專業。老萬親口承諾會帶著合同來公司，你們偏要……」

　　「商業合作講究誠意。」唐心怡打斷他的辯解，指尖輕點平闆電腦上的市場數據，「萬壽山藥材年產量僅佔市場需求12%，去年他們拒絕了37家上市葯企的邀約。」說話間車輛已駛入唐氏大廈地下車庫。

　　半小時後，萬氏集團總部大堂。萬景友放下青花瓷茶盞，看著手機最新消息啞然失笑，轉頭吩咐秘書：「把頂層會客室準備妥當，唐總要親自來驗收我們的誠意了。」

　　水晶旋轉門外，三道人影正穿過晨霧走來。

　　唐心怡高跟鞋敲擊大理石地面的節奏，與方濤懶散晃蕩的步伐形成奇妙合奏。

　　鄭栗抱著文件疾步跟隨，栗色捲髮在中央空調的風口微微顫動。

　　站在萬氏集團高聳入雲的寫字樓下，方濤仰頭數著玻璃幕牆反射的日光。整整六十層的大廈在陽光下泛著冷冽金屬光澤，讓他下意識握緊了方向盤。到底是深市商界三巨頭之一，這棟樓宇的巍峨氣派，倒真襯得起萬氏的名頭。

　　引擎低鳴聲中，兩台黑色轎車突然搶道切入停車區。

　　保時捷跑車三叉戟標誌在方濤瞳孔中驟然放大，副駕上的唐心怡正要開口詢問，卻見駕駛座上的男人喉結滾動。

　　這輛定製版總裁車型他再熟悉不過，後視鏡上懸著的翡翠平安扣，正是去年他親手為王蓉繫上的。

　　「有故人？」唐心怡順著他的視線望去，正巧看見黃輕雅踩著細高跟從奧迪車下來。

　　那位幹練的秘書正在和保安交涉，鬢角微濕的碎發顯露出幾分匆忙。

　　鄭栗探身按住前座椅背：「王氏的人怎麼會出現在萬氏總部？」

　　話音未落，保時捷跑車已重新啟動駛入院內。

　　方濤指節敲了敲方向盤：「怕是來搶生意的。」黑色商務車緊隨其後，保安簡單核對車牌便升起道閘。

　　大理石鋪就的迎賓廳裡，水晶吊燈將王蓉的珍珠耳墜映得發亮。

　　胡遠華正對著前台比劃手勢，他深灰色阿瑪尼西裝的後背已洇出汗漬：「我父親上個月剛和萬董打過高爾夫，今天專程帶王總來談建材供應……」

　　「預約系統顯示空白。」大堂經理陳青紅指尖輕點平闆，紅唇勾起職業化弧度，「就算是董事長故交，流程總要走。」

　　她目光掃過王蓉手中的牛皮檔案袋，金絲眼鏡後的眼神像在審視冒牌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