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花
風依舊在吹。
這大海上的風,亘古都不會停歇。
這大海的波濤,也永恆激蕩著。
這風與水,連接著大陸與大陸,連接著國度與國度、民族與民族。
這是通道,是路,是互相交流的生命航道。
戰列艦與大炮在這裡匯聚,人們殺得頭破皿流。
周元看著海,心中有莫名的感慨。
李玉婠就站在他的身旁,也看著海,嘴角帶著笑意,臉上洋溢著喜悅。
僅僅和周元站在一起,她已然很是滿足。
「我也難過啊。」
她的語氣很輕,風把話語送到周元的耳中。
「高麗坎坎坷坷走到如今,好不容易看到一點希望,出口一些山參藥材,卻被連續劫走好幾次。」
「我派出僅存的海軍護航,還被人狠狠揍了一頓,差點命喪大海。」
「我很委屈,我在想…我們隻是想過得好一點,這有什麼錯嗎?傷害到誰了嗎?」
「為什麼他們就恨不得我們死?為什麼他們就一定要欺負我們?」
「我真的委屈,我想不通。」
「然後,你師父找到了我,給我說了烏思藏和西域的故事。」
她挽著周元的手,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,輕輕說道:「我就想明白了,這世間總有千般萬般的苦,因為貧窮,也因為人心。」
「貧窮需要人心去改變,而人心又該用什麼去約束呢?」
「律法與道德。」
「律法與道德又怎麼維護呢?」
「用武力維護律法,用文化維護道德。」
「又用什麼維護武力與文化?用財富。」
她拉了拉周元的手,像是求表揚的小孩子,眨著眼睛道:「你看,是不是形成了完美的閉環?」
「隻要我們好好去做,完成這樣的閉環,那閉環之中即使出現一些問題,但至少不會影響整個格局,大多數人還是過得好的,對不對?」
周元緩緩點頭,道:「話很樸素,但也很準確。」
剛說完話,後腦勺就挨了一下。
周元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她。
李玉婠掀眉道:「老娘說了這麼多,你就平平地回了一句?你的情緒價值呢!」
「會不會誇人?會不會表揚我?會不會裝作醍醐灌頂的模樣?」
「哪怕說幾句激勵人心的話啊!」
「裝深沉是不是!裝大人物是不是!說話!」
周元連忙道:「聖母姐姐我錯了…我隻是想事情去了。」
李玉婠哼了一聲,道:「錯了,然後呢?」
周元道:「我道歉。」
李玉婠道:「你要怎麼道歉?」
周元想了一下,隨即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小盒子。
李玉婠已經要笑了,眼角的笑意都壓不住了,但她使勁闆著臉。
周元打開了小盒子,一枚戒指閃爍生輝,戒面是最晶瑩剔透的水晶,雕刻出了一朵璀璨萬芳的花朵。
陽光下,水晶的每一個切面都在發光,每一道光互相糾纏折射,又形成嶄新的光。
隻那一眼看去,就覺得絢爛奪目,精美絕倫。
李玉婠的呼吸都停止了,她完全被戒指吸引,已經忘了自己是誰,忘了要做什麼。
周元半跪而下,仰頭看著她,輕聲道:「人會老,或早或晚。命不同,或苦或甜。」
「過去發生的,我都記得。」
「未來發生的,我都期待。」
「我掌控著我的人生,我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命運,但無論我重來多少次,無論我做多少次選擇,我都會愛上你,都會堅定地選擇和你在一起,相濡以沫,並肩而行,直到老去,直到世界的終結。」
李玉婠噘著嘴,想要哭,又想要笑,腦子裡嗡嗡的,一時間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。
周元道:「我把我所有的愛都傾注在這顆鑽石上,它代表著我們感情的永恆,如果你願意接受我的愛,就讓我為你戴上這一枚戒指。」
他握住了李玉婠的手。
李玉婠看著他,臉上是驚喜、好奇、感動和萬千的情愫。
「願意…怎麼會不願意…」
她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自己的感情。
她隻是感受到了冰涼,她看到了戒指戴在了她的無名指上,那微弱的重量,卻讓她感受到了生命的完整。
她看向周元,聲音都在顫抖:「怎麼想出的這東西…真是…真是專門騙人家眼淚的…」
「快起來抱抱我…快嘛…」
周元站了起來,把她抱進懷裡。
李玉婠背靠著他的兇膛,高高舉起自己的手,在陽光下欣賞著最美的花,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。
她歡快肆意的笑聲,傳遍了整個大海,她張開雙手,迎接風和陽光。
她獲得愛情以來,一直在刷新人生最美好的時刻。
現在她明白了,什麼是人生最美好的時刻?是明天。
「我什麼都可以獎勵你!」
她微微搖晃著自己的頭,風把她的風發撥在了周元的臉上。
周元道:「我已經擁有了一切。」
李玉婠則是咯咯笑道:「我知道你在想什麼,當然可以啦,我總會滿足你想要的一切,不是嗎?」
「周元,你說愛情是什麼啊?為什麼會讓人這麼快樂?」
周元想了很久。
最終笑道:「愛情是嘆息吹起的一陣煙,是最智慧的瘋狂,是哽喉的苦味,是吃不到嘴的蜜糖。」
李玉婠回頭看向他,她背著光,以至於髮絲北風吹起,每一根都像是金色的光線在飄蕩。
她眼中有星辰,淚水像波濤。
她笑著說道:「才不是呢,哪有那麼苦澀和壓抑。」
她額頭貼在周元的額頭上,親了他一口,道:「你看,這不就吃到嘴裡了。」
周元道:「那你說是什麼?」
李玉婠輕輕道:「上邪!我欲與君相知,長命無絕衰。」
聲音帶著笑意,似乎又藏著啜泣,吐氣如蘭,每一口都是靈魂的顫抖。
「山無棱,江水為竭,冬雷震震,夏雨雪,天地合,乃敢與君絕。」
她吧唧在周元嘴上又親了一口,道:「有人盯著你呢。」
周元道:「盯著也不怕,我們不怕任何人的目光。」
李玉婠嘻嘻一笑,道:「如果是你的師父呢?」
「那也…」
周元回頭看了一眼,發現素幽子師父早已站在那裡,不知道看了多久了。
一瞬間周元冷汗都快流出來了,低聲道:「聖母姐姐快救我,我沒給師父準備禮物。」
李玉婠一下子把手放在身後,掀眉道:「休想打我的戒指的主意,它已經是我的了,誰都拿不走。」
周元道:「我沒那個意思,但我怎麼辦啊…不患寡而患不均啊。」
李玉婠戳了戳他的額頭,笑道:「你啊你,真會裝傻,你分明知道你師父從不在意那些的。」
周元道:「那她在意什麼?」
李玉婠輕輕道:「她在意的是世俗,是桎梏她思想的一切,她本質是個懦弱的人,她沒有能力去打破什麼。」
「但不代表她不渴望?你明白嗎?」
「幫幫她,幫她打碎一切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