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霍聞聲，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的醫囑放在心上？」薄崢的眼神發冷。

　　霍聞聲靠在窗戶旁邊的牆上。

　　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支點燃的煙。

　　在煙霧裊裊中，霍聞聲一個反駁的字眼都沒說。

　　薄崢忍不住帶了怒氣地說：「我知道你這人自負，無論做什麼都不向任何人解釋。但是這件事我需要一個解釋，我說了霍文漁不能離開醫院半步，你卻帶她去參加訂婚宴，你究竟在想什麼？」

　　霍聞聲終於擡起眸子，咳嗽了一聲，才啞著嗓子道：「我也很想知道我在想什麼。」

　　他的手插在西褲口袋裡，指尖不斷地轉動著一枚指環一樣的東西。

　　薄崢冷笑一聲，「我管不了你們了，是不是無論治療的結果怎麼樣你們都不在乎？」

　　霍聞聲看著薄崢，道：「薄醫生，你這句話是站在一個醫生的角度說的，還是在為陸寧寧鳴不平？」

　　薄崢實在是忍不住，擡起拳頭給了霍聞聲的臉一拳。

　　「等你清醒了我們再談。」薄崢冷冷地丟下這句話就走了。

　　霍聞聲舔了舔嘴角的皿跡，不甚在意。

　　手裡的煙燒到了最末尾，他嗅著煙草的氣息，又劇烈地咳嗽了幾聲。

　　怎麼會有人喜歡這樣的東西？

　　和酒一樣，沒有絲毫的作用。

　　他冷著臉將煙蒂掐滅在垃圾桶裡，轉臉朝向窗戶外面。

　　旭日初升，霍聞聲的眼底卻是一片漆黑的。

　　霍文漁之前的狀態就不好，離開醫院的這段時間，病情再度加重了。

　　薄崢和穆書凝又焦頭爛額地忙碌起來。

　　到了後面，霍聞聲差不多等於將辦公室搬到了醫院這邊。

　　工作完了就陪著霍文漁，霍文漁睡了他就處理手上的事情。

　　這一天，一個意料之外的客人來到了醫院。

　　抱著一束百合的男人站在病房門口，漆黑的眼睛裡多了幾分笑意，道：「沒打擾吧？」

　　霍聞聲道：「你怎麼來了？」

　　「來看看你的準新娘。」傅景行將百合花放在床邊的桌子上，才問，「情況還沒好轉嗎？」

　　霍聞聲搖搖頭。

　　傅景行道：「你感冒還沒好？」

　　霍聞聲咳嗽了幾聲，說：「小毛病罷了。」

　　傅景行看著霍聞聲手邊的文件，道：「至於這麼拚命？」

　　正坐著的霍聞聲擡起眸子看了眼傅景行，才道：「不過是有些必須要做的事情罷了。」

　　傅景行點點頭。

　　霍聞聲突然開口道：「那你呢，你必須要做的是什麼？」

　　傅景行奇怪地看著他。

　　霍聞聲一邊漫不經心地看著文件，一邊緩聲道：「時光真的是很可怕的東西，你說是吧，十一？」

　　傅景行勾唇笑起來，道：「什麼時候發現的。」

　　「從你主動接觸我的那一刻起，就有些察覺了，隻是這兩天才終於確定罷了。」霍聞聲將文件簽好了字。113小說www.113xs.com

　　又咳嗽了好幾聲。

　　傅景行靠在門上，笑著說：「既然剛開始就不相信我，為什麼還要和我來往？」

　　「為什麼呢？」霍聞聲喃喃一聲。

　　或許是因為真的太多年沒碰到可以做朋友的人了。

　　這麼多年他真正得到的東西很少，倒是一直在失去。

　　所以在某些東西失而復得的時候，才會被突如其來的驚喜麻痹了神經。

　　又或許他隻是需要這片刻的放縱。

　　所以在晏河回到他身邊的第一瞬間，他沒有抗拒對方靠近。

　　隻可惜。

　　他的好朋友晏河，伴隨著時間的流逝，終究不是少年的樣子了。

　　「第一次碰到十一的時候，我就一直在想，這世上怎麼還有除了晏河之外的第二個人能打敗我。」霍聞聲說著，像是在回憶。

　　傅景行道：「所以你那個時候就在猜測十一是我？」

　　霍聞聲搖搖頭，說：「沒有，我隻當是人外有人，天外有天。我從沒想過把這些事情和你聯繫在一起。」

　　在論壇上和十一的一次次較量，後來出現在溫氏主機裡面的十一的代碼，甚至後來不斷地網路上散布那些惡意消息的軟體。

　　他從來沒有將這一切往他的老朋友身上想過。

　　至少在他看到晏河將陸寧寧擁入懷抱的前一刻，他都是相信晏河的。

　　「我似乎辜負了你的信任，抱歉。」傅景行嘴上說著『抱歉』，聲調卻似乎並不是那麼一回事。

　　霍聞聲將文件整理好了，才又道：「沒關係，信任既然已經透支，自然沒有下一次。」

　　傅景行笑了，「噢？你這算是在對我下戰書？」

　　霍聞聲靜靜地看著他，道：「我有一個好奇了很久的問題，你做這些究竟是為了什麼？」

　　傅景行不答反問：「那你知道自己輸在哪裡嗎？」

　　霍聞聲看著他，等待著他的答案。

　　傅景行道：「你輸就輸在太正直了，而我為了達成目的，可以不擇手段。就比如這次，換我來處理的話，我必定要把那些在我危急的時候踩在我頭上的人全部掀下來，一個個地踩死。」

　　說到後面，傅景行的眼底全是暴戾。

　　「所以我們終究不是一路人。」霍聞聲很平靜地說出事實。

　　傅景行哈哈笑了聲，說：「可我依舊見到了你的進步啊阿聲，至少你已經學會了殺雞儆猴，並且用的在以前的你看來不太光彩的手段。」

　　霍聞聲的表情頓住。

　　傅景行稍微換了個站姿，看上去越發閑散了。

　　他問：「陸寧寧知道她的天上月已經跌到泥坑裡了嗎？」

　　從頭到尾一直很平靜的霍聞聲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。

　　雖然因為顧忌著霍文漁沒有開口說話，但是他的眼神已經陰沉到了極緻。

　　傅景行踱了幾步，才道：「我知道，就算你被霍氏當成棄子，被所有人罵是野種，都打不斷你的脊骨。這不，我來到你身邊了。」

　　「你對付我就對付我，為什麼要對陸寧寧和小魚兒下手？！」霍聞聲壓低了聲音，眼睛裡燃起兩團黑色的火。

　　傅景行殘忍地笑起來，「因為她們是阻礙你向我靠近的絆腳石啊，雖然馬上隻剩下一個了。」

　　霍聞聲再也忍不住，一把將傅景行推出了房間，想也沒想就揚起了拳頭。

　　傅景行側身躲過，才又道：「說實話，憑你這具快要油盡燈枯的身體，還是別自討苦吃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