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0章 隻要你想出宮,什麼時候都不晚
晚餘看到那張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,不自覺鬆開了太後的手,站在門口不肯再往裡走。
太後看看她,又看看已經站起來迎接的江晚棠,笑著解釋道:「你姐姐聽說你被皇帝納入後宮,很擔心你,特地央求哀家把你帶過來,想和你說說話。」
「是啊晚餘,姐姐聽說了你的事,都快心疼死了。」江晚棠快步迎上來,伸手去拉晚餘的手,「快進來,讓姐姐好好看看你。」
晚餘猛地把手背在身後,眼裡的厭惡和抵觸不加掩飾。
阿娘不在了,她和江家已經沒有任何關係,她也無須再給江家人好臉色。
這個害了她一輩子的長姐,更是讓她打心底裡厭煩。
她對她的恨,和對祁讓的恨是一樣的。
她屈膝對太後福了福身:「嬪妾病體未愈,精神不濟,請太後恩準嬪妾先行告退。」
太後細細打量她眉眼,明明生得一副嬌花照水的可憐模樣,瞧著比她姐姐還嬌軟幾分,怎麼偏是這般寧折不彎的性子,渾身長了刺一樣。
難怪皇帝那樣手段強硬的人,都不能叫她服軟。
太後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起來,語氣還算和藹:「你就略微坐一坐吧,不但你姐姐想和你說話,哀家也想和你說說話,你不會不給哀家這個面子吧?」
晚餘一怔,心中警鈴大作,直覺她們兩個如此刻意地把她哄到這裡來,絕不隻是說說話這麼簡單。
可太後都拿自己的面子說事了,她也不能強行離開,隻得跟著進了暖閣。
「好妹妹,快坐。」江晚棠儼然此間的主人,先扶著太後坐下後,又殷勤把晚餘也讓到炕上落座,自個挨著她坐下來。
晚餘不習慣她的碰觸,默默地往旁邊挪了挪。
江晚棠見她如此,臉色又尷尬又難過:「好妹妹,我知道你生我的氣,不願意和我親近,可我當初也是有苦衷的。」
她掏出帕子,擦了擦眼角:「皇上對你做的那些事,我都聽說了,想必你也應該明白我當初為什麼不願意嫁給他了吧?
他就是個心狠手辣,冷皿無情的暴君,我那時隻要一看到他,就本能地感到害怕……」
「所以你就把我弄進來代替你嗎?」
晚餘打斷她的話,紅著眼睛質問她,「你自己一看到就害怕的人,難道我就不害怕嗎?
你不願嫁的人,難道我就願意嗎?
如今我被你害成這樣,你又來我面前假惺惺的抹眼淚,有意思嗎?」
她本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。
隻是一想自己這五年來所受的煎熬,想到自己在祁讓手裡所受的屈辱,想到長安臨走前的眼淚,想到被連累的齊嬪和徐清盞,再看江晚棠這張假惺惺的臉,心中的怨恨就怎麼也壓不住。
要不是太後在,她真想往這張假惺惺的臉上扇兩巴掌。
江晚棠被她一連聲的質問驚住,一張俏臉漲得通紅:「晚餘,你別激動,聽我說,咱們都是受害者。」
「咱們?」晚餘自嘲一笑,「我不過是外室所生的賤丫頭,哪有資格和你這金尊玉貴的嫡長女相提並論?
你這個罪魁禍首,又有什麼資格在我面前自稱受害者?
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吧,不用和我拐彎抹角裝可憐,不是可憐人,再怎麼裝也裝不出來的。」
江晚棠沒想到她態度如此生硬,訕訕地看了太後一眼。
太後嘆口氣,一臉慈愛勸她:「你不要怪你妹妹,你妹妹心裡苦,便是埋怨你幾句也是應該的。」
江晚棠哽咽著點了點頭:「是我害了妹妹在先,我怎麼有臉怪她,別說她埋怨幾句,便是打我罵我,往我身上捅幾刀,那也是我該得的。」
「話也不能這麼說,當年的事不全怪你。」太後安撫著她,又對晚餘語重心長道,「你雖然替你姐姐受了幾年的苦,可當年把你送進宮的是你父親,你姐姐事先並不知情。
這幾年,她因為愧對你,暗中一直托哀家照拂於你。
你被淑妃毒啞後,是哀家堅持說你身有殘疾不能做妃嬪,才保你這幾年沒被皇帝臨幸。
你出宮的事,哀家也曾多次奉勸皇帝,讓他好生放你離開,奈何皇帝生性執拗,獨斷專行,不肯聽哀家的話。
說去說來,還是因為他和哀家不親近,不像三皇子,從小養在哀家膝下,什麼都聽哀家的。
可惜,三皇子被哀家教得太單純,太善良,才落到如今的下場……」
太後說到傷心處,也掏出帕子擦起了眼淚。
晚餘聽她突然提起三皇子,心裡激靈一下,直覺太後把她留下的原因,肯定和三皇子有關。
可她又不認識三皇子,太後和她說這個幹什麼?
她們到底意欲何為?
晚餘心念轉動,面上感激地向太後道謝,神情哀凄道:「太後娘娘對嬪妾的照拂,嬪妾感激不盡,隻是如今木已成舟,再說什麼也晚了。」
「不晚!」江晚棠一把抓住了她的手,「隻要妹妹還想出宮,什麼時候都不晚。」
這一次,晚餘沒有躲開她,隻是語氣仍舊疏離:「你到底想說什麼?」
江晚棠盯著她的眼睛,像是從她眼裡看到了某種希望,小聲道:「晚餘,你先告訴姐姐,你恨不恨皇上?」
晚餘嗤笑一聲:「你說呢?」
「有多恨?」江晚棠又問。
晚餘沒有給她正面回答,隻是警惕地反問:「你到底想幹什麼?」
「我想和你聯手,扳倒皇上。」江晚棠用力握住她的手,「好妹妹,不管咱們從前有什麼過結,現在都應該同仇敵愾。
他奪走了你的清白,生生拆散了你和沈小侯爺,他同樣也囚禁了我的夫婿,讓我一日日地守著活寡。
我希望你能和我聯手,把晉王殿下救出來,等將來晉王殿下登基後,我就讓他給你和沈小侯爺賜婚,讓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,你說好不好?」
晚餘其實已經隱約猜到她要幹什麼,可她就這樣毫不遮掩地說出來,還是讓晚餘一陣心驚。
聽她的語氣,這應該是一個籌謀了很久的計劃。
太後就這樣在一旁聽著,可見也是這個計劃的參與者。
那她們為什麼現在才找上她?
她以前是祁讓的司寢女官,要下手也不是沒有機會。
她們為什麼不早點說,非要等到她被祁讓臨幸之後才說?
是因為她以前對祁讓的恨還不夠深嗎?
因為不夠深,所以不敢輕易相信她,現在,知道她已經被祁讓逼入了絕境,對祁讓的恨達到了頂點,就來拉她入夥?
那麼,在此期間,她們就一直等待觀望嗎?
她們會不會暗中做一些事,來加深她對祁讓的恨?
長安說,齊嬪有可能是被人逼迫的。
逼迫她的人,會是太後嗎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