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然，還是感動居多。如果不是身在外頭，私下裡他一定感動到嘩啦啦的哭。

　　「阿爹知道了，阿爹定然不會再犯，都聽你們的。以後你們就是阿爹最重要的人！至於過去的那些人，就讓他們成為過去吧。以後也不會讓他們影響咱們一家人的生活，阿爹一定會保護好你們，不再讓你們受苦。」

　　蘇正陽動容地表態。

　　蘇暖冬道：「阿爹當真是孺子可教也，是個乖大人。」

　　卿寶：「……」

　　四姐，你平日裡看書，都看進狗肚子裡去了。你一個小孩子，居然敢用這句話教育爹爹，比他還會裝大人呢。不對，四姐貌似更高一級，裝夫子呢。

　　許娘子莞爾一笑。以前也時常聽小四將這句話，時不時的拿出來念叨一下，並不覺得稀奇，隻每次聽到都想笑。

　　沒想到蘇正陽毫不抗拒，反倒連連點頭稱是：「是是是，阿爹是個乖大人，小四是個乖孩子。」

　　許娘子擡手撫額，丈夫回來後化身女兒奴，孩子們的要求無一不應，太寵孩子了。再這麼下去，難保孩子們不變成竄天猴。

　　同時，她也理解丈夫聽到那句話的心情。這幾年丈夫缺失孩子們的生活太久了，所以但凡丈夫跟孩子們感情融洽之時，她都不會打斷，隻在一旁看著，給他們留足培養感情的空間，有時還適當的給他們的父女情加溫。

　　大街上人來人往的，又有許多落難災民，很不安定。

　　許娘子便提醒他們：「別磨蹭了，縣城裡來了那麼多災民，咱們趕緊買好東西，快回家去。」

　　「對對對，這才是正理。小四，牽緊你娘的手，可別走丟了。」

　　或許是愧對妻子和孩子，妻子和孩子們說的話，蘇正陽無一不應。

　　許娘子白了他一眼，好無奈，又能理解，隻能隨他去了。她相信日子一長，大家又能慢慢的恢復正常。這不，連卿寶都甘願喊爹了。

　　「別跑！你給我站住！你再不停下來，我要報官了！」

　　一名骨瘦嶙峋的少年嗖的一下自他們面前掠過，後頭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氣喘籲籲地追著。

　　他們一眼就判斷出，中年男子肯定追不上去。可中年男子依然不斷地變著法子呼喊：「搶錢啊！來人啊！幫忙抓小偷啊！」

　　蘇正陽不由自主的看過去，久久收不回目光。

　　許娘子見他駐足良久，忍不住問：「怎麼啦？難道那人你也認識？」

　　待人跑沒影了，蘇正陽收回目光，他忽然輕嘆一口氣：「他就是那個與我互換身份之人。」

　　「啊！老蘇家真正的三兒子！」許娘子驚呼。

　　蘇正陽沉沉的點頭。

　　「當日查明真相，確定他不是咱們爹娘的親兒子後，就給了他足夠的錢財，從此分道揚鑣，各走各的路。」

　　許娘子回想剛才一跑而過的那個大胖子，跟蘇老大的體型差不多，實在沒什麼好感。

　　果然，皿緣這東西有相似之處，身上都有相同的討厭之處。

　　「阿爹想去幫他搶回錢袋子嗎？」蘇暖冬擡頭問。

　　蘇正陽低頭溫聲說道：「不，他對你們爺爺奶奶不好，阿爹不想幫他。」

　　過去的愚孝，差點讓他死在戰場上。如果不是有一張與親爹長得極為相似的面孔，破了這個死局。現在的他早就魂歸故裡，失去所有的一切。

　　「對爺爺奶奶不好，那就是不孝順。書中有雲『夫孝者，百行之冠，眾善之始也』，他不孝，就不值得大家幫助他。阿爹是對的。」

　　蘇暖冬極為贊同，還搖頭晃腦的引用書中經典。

　　「咱們家小四真的很喜歡念書呢。」蘇正陽脖子上蹲著卿寶，還不忘騰出一隻手摸摸四閨女的腦袋瓜。

　　許娘子道：「可不是嘛，小四打從第一天牽著卿寶去隔壁屋子，聽過一回小少爺念書。當天回家就一字不漏的將小爺念的書，全都給背了出來。我們都說她，倘若是男兒身，將來長大，必定是狀元之才。」

　　許娘子越說，笑容越深。

　　「這些年，她逮著機會就領卿寶去隔壁屋玩耍，其實目的就是為了聽小少爺念書，而且還可以在那裡看書，居然認識許多字。聽說小少爺的書房什麼書都有，有連環畫、四書五經、野史故事。時常到了吃飯的時間，也不見她們倆回來。每次都讓迎春去喊屋頂上的梁俊，去提溜她們回家。」

　　蘇暖冬咂吧咂吧小嘴，微微扭過頭去。

　　她承認確實時常看著書，就停不下來。在不識字的時候，她看連環畫就已經很入迷。聽小少爺念書給卿寶聽，那些文縐縐的文言文，她天然的很喜歡，每次聽都很是沉迷。

　　而小少爺一個字個字的教卿寶認字時，她在一旁也會跟著默記在心裡。

　　她倒覺得，這些可比家裡人種地有趣太多！甚至比村裡的混小子上樹掏鳥，下河摸魚……各種倒騰，都要有趣多了！

　　蘇正陽並不覺得有何不妥，「既然小四喜歡學，就讓她學吧。我在京中時，聽說那些個閨閣小姐也會學琴棋書畫。有些權貴人家還開私塾，讓各家少爺小姐前去讀書，請的還是有名的大學士。如今咱們也不同以往了，爹娘的身份在京中，那可是重中之重，連聖上都要禮敬三分。」

　　蘇正陽握住妻子的手，一邊肩頭給卿寶當坐騎，一邊牽著許娘子的手，邊逛邊說：「其實這般聽你說來，倒讓我想起這事。爹娘的根在京城，咱們以後勢必要到京城裡去。閨女們的教育是否也要跟上來？再不濟認幾個字也好。日後到了京城，避免不了與那些勛貴人家相交，琴棋書畫，總有一樣需拿得出手，以後才能讓閨女們找戶好人家。」

　　「可是……」

　　蘇正陽的一番話不無道理，許娘子卻遲疑了，止住腳步。

　　「你是知道我的，我爹娘是商賈人家，家裡有幾個錢。小的時候，家人寵我，請了秀才來教我識得一些字。結果到了少女懷春之時，被一個窮酸秀才騙去私奔，那個時候年少無知，險些被騙去賣身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