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那你呢。」

　　林清歡坐在了沙發上。

　　看起來對這件事根本不在乎一樣。

　　江妄的心中一陣陣酸楚。

　　「清歡，你難道就沒想過將這些事情當做沒發生過嗎？」

　　「我入局，是因為我本身就在局內。」

　　「而你呢，你就是個普通人，你不應該進來。」

　　林清歡眯眯眼。

　　本來就是局內人？

　　這聽著有些意思。

　　「江妄。」

　　她擡眸，非常認真地看著對方。

　　「我知道，你從來不是暴戾的性子。」

　　「大學時代，你樂於助人，而且寧願是自己委屈，也不會讓其他的人不舒服。」

　　「你這樣的人，怎麼會跟進入那些邪惡的圈子呢？」

　　江妄的眼底微紅。

　　已經很久沒人說起他的大學時代了。

　　那個時候，他還沒有真的成為江家人。

　　又或者，還沒真的在江家能說上話。

　　他的思想也很簡單。

　　那就是做一個好醫生，救死扶傷。

　　可是，這人生的軌跡，似乎早就被命運安排好了。

　　他當了醫生兢兢業業。

　　卻還是被迫回來當總裁。

　　真正掌控了江家才知道。

　　其實江家沒有想的那麼乾淨。

　　如今隻能先想辦法啊維持江家。

　　「總之，這件事你不能管。」

　　「清歡，你聽我的，我現在還有辦法送你出去。」

　　林清歡搖搖頭。

　　苦笑一聲。

　　「你都能看出來的事情，你覺得，那些人看不出來嗎？」

　　「你若是真的想要幫我，就告訴我真相。」

　　她緩緩地走到江妄身邊。

　　眼淚凝在眼眶裡。

　　「師兄。」

　　「你本來不該成為這樣的人。」

　　江妄的心像是被一雙大手狠狠地捏住。

　　難以跳動。

　　是啊。

　　他本來不該成為這樣的人的。

　　為什麼自己的人生忽然就轉了彎。

　　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了呢。

　　檯燈在牆角投下暖黃的光暈，江妄的影子在牆紙褶皺處微微發顫。

　　他盯著林清歡睫毛上凝著的淚珠，突然想起大二那年她在實驗室打碎培養皿，怕被導師責罵卻硬裝堅強的模樣。那時他也是這樣，用袖口替她擦掉濺在手腕上的試劑，說"別怕，師兄在"。

　　曾經他們的關係那麼好。

　　就算親兄妹也不過如此。

　　那個時候他還發誓。

　　一定會好好照顧林清歡，讓她的人生路順暢一些。

　　為什麼到了現在。

　　反而忘記了初心呢。

　　"冰泉島的實驗室……"他喉結滾動，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沙發扶手的紋路，那裡還留著林清歡剛才坐過時壓出的淺痕。

　　"幾個月之前我在父親的加密文件裡發現一組人體實驗數據，受試者基因鏈出現異常重組。」

　　這話，就像是平地起驚雷。

　　的確是讓人震驚的不知道該怎麼回應。

　　看她如此。

　　江妄心中淺淺地嘆息。

　　有的時候，真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才好。

　　頓了頓。

　　他繼續說道。

　　「而他們用的實驗試劑，正是我們公司研發的靶向抗癌藥改良版。"

　　林清歡的指尖驟然收緊。

　　上個月在醫院偶遇的癌症患者，臨終前皮膚下凸起的遊走狀硬塊。

　　但是她當時覺得不對。

　　想要進一步檢查。

　　但因為家屬那邊不能安撫，她們都被趕出來。

　　現在想來，那些不是所謂的癌細胞轉移引起的腫脹，因為她看到了，病人青紫色的脈絡分明在蠕動。

　　隻可惜。

　　但是他們被趕出來之後，再也沒見過患者了。

　　也沒辦法確定。

　　而且她當時的確是剛剛上了夜班，有可能出現眼花的情況。

　　再後來出現了嚴家的事情，她就沒心思想這些了。

　　如今無盡懊惱，恨不得穿越回去給當初的自己幾巴掌。

　　可惜，現在後悔也晚了。

　　隻能想辦法補救。

　　"他們在做基因編輯實驗。"

　　江妄突然抓住她冰涼的手腕，掌心的薄繭蹭過她腕骨，像是要抓住最後一根浮木。

　　"用癌症病人做活體實驗，美其名曰'新型治療方案'，實際上是在製造……製造能適應極端環境的'特殊人類'。"

　　他的聲音突然低下去，像被砂紙磨過。

　　"我父親當年為了爭奪醫藥市場，主動向冰泉島提供實驗所需的臨床數據和藥品渠道，等我接手時，整個供應鏈已經和他們的地下實驗室深度綁定。"

　　窗外傳來悶雷般的引擎聲，林清歡看見江妄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縮。

　　他鬆開她的手，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個銀色U盤，金屬邊緣還帶著體溫："這是近半年來他們運出島的實驗樣本記錄，每個編號對應一個失蹤患者。"

　　U盤在掌心投下小小的陰影，"我原本打算等收購了臨城生物製藥，掌握足夠的海外運輸渠道就切斷他們的藥品供給，可現在……"

　　不知是想到了什麼。

　　他沒再說下去。

　　"現在他們發現你在搜集證據。"

　　林清歡接過U盤時，觸到他指尖的顫抖。

　　一直以來。

　　她都懷疑江妄才是冰泉島的聯絡人。

　　以至於將調查的重點也放在他身上。

　　如今才知道。

　　江妄其實一直都沒忘記過自己的本心。

　　做出來的那些事情，不過就是順勢而為，讓冰泉島不在對付江家。

　　江家偷偷發展，未來也能應對突發情況。

　　她將U盤塞進毛衣口袋，那裡貼著心臟，能聽見數據在皿管裡奔湧的聲音。

　　「其實我早就不能置身事外了。」

　　「師兄，我身體內，也有冰泉島的病毒。」

　　「隻是在我身體內，病毒似乎發生了變異，對我沒有任何影響。」

　　「你覺得，他們會放過我？」

　　江妄猛地擡頭，撞上她眼底翻湧的暗潮。

　　那些他以為藏在陰影裡的博弈，原來早就傷到了他捧在掌心的明珠。

　　「清歡，讀不起，我不知道」。

　　林清歡搖搖頭。

　　苦澀地一笑。

　　「如今你不是冰泉島的聯絡員，那就是另有其人，我們剛才的行為，隻怕是早就被人看在眼裡。」

　　「我猜測，冰泉島已經跟真正的聯絡員見面。」

　　「開始策劃下一步的行動了。」

　　江妄的臉色瞬間一變。

　　他也在找這個人。

　　隻要是找到這個人，就能得到冰泉島的位置。

　　不管是他想要據為己有也好，報告官方也好，那都帶著緻命的誘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