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濤恨鐵不成鋼地罵道：「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？這些天我照顧你，哪兒也去不了。每天擔驚受怕，就怕你再出什麼意外。」

　　他說完還不解恨，伸手打在小文屁股上，可手裡哪裡捨得用力。他輕輕地在小文屁股上拍了一下。

　　小文斜著眼看他：「大叔，你摸我屁股幹嗎？」

　　方濤都被她氣笑了。小文一看他笑了，更扭桿往上爬：「大叔我餓了！我們吃什麼呀！你知不知道，裝病也是很辛苦的！我每天都不敢多吃，你看我的兇部都餓小了！」

　　方濤喘氣，這丫頭直言不諱地坦白自己是在裝病，他反而拿她沒辦法了。他瞪了小文一眼：「吃外賣！剛才買的東西都扔半路上了。」

　　小文挽著方濤的手臂，方濤掙脫了幾次，小文又不依不饒地抱上來。

　　兩人回到診所，一個女孩走了進來。

　　「自若！」方濤不敢相信地看著門口。

　　李煙沒有想到，她會再次遇見方濤。她毫不猶豫地離開新港市，其實是想離方濤遠一點，離關於他的回憶遠一點。

　　但命運弄人，千裡之外，這座人口幾千萬的城市裡，他們還是又見面了。

　　「我剛剛把鞋放在這兒了。」李煙指著放在門口的高跟鞋，她有點不知所措，轉身拿起鞋，推門快步離開。

　　方濤追了出去，李煙走得輕快，但眼睛裡卻忽然模糊了。她和方濤分手時說得決絕，但瀟灑過後，卻又是無盡的痛苦和糾纏。

　　方濤快步擋在她前面，李煙趕緊轉過頭，收拾了眼淚。方濤也不知該說什麼，呆了幾秒才開口：「你還好吧？」

　　李煙擠出一個笑容：「我還要趕回去上班。」她想要從方濤身邊穿過，但方濤又擋住了她。她原本隱忍的眼淚，突然止不住了。

　　「你受傷了。」方濤看到他腳腕上的皿跡。李煙腳上的絲.襪破了一個洞，皮肉翻開，是鞋子不合適磨破的。

　　方濤看得一陣心疼。他一低頭，把李煙橫抱起來，李煙想掙紮，但方濤的動作不容她反抗。李煙順從地摟住了他的脖子，把頭藏在他的兇口。

　　「小文！」方濤低頭說道：「去拿藥箱拿。」

　　他一擡頭，隻見小文坐在一邊，又恢復了癡癡獃呆的表情。他氣不打一處來，剛想訓斥她兩句。

　　李煙問道：「她是？」

　　方濤解釋：「她是……我朋友的女兒……」他壓著怒氣繼續說，「是！我的！病人！」

　　小文又在一邊裝病，方濤沒辦法隻好自己上樓去拿醫藥箱。他拿著箱子走下來，卻看到了一副讓他摸不著頭腦的場景。

　　隻見小文鑽進了李煙的懷抱，正低聲地哭泣。李煙抱著她輕聲安慰，臉上滿是憐惜的表情。

　　小文剛剛經歷喪母之痛，這種悲傷是偽裝不出來的。方濤搖頭，他為自己剛才的怒氣感到一陣抱歉。

　　他走下樓，李煙看著他說：「她真可憐。」

　　小文坐起來，臉上神情獃滯，喃喃念叨：「我媽媽不要我了，我媽媽不要我了。」

　　方濤心下悵然，拍拍小文小文的肩膀，對李煙說：「她母親前些日子意外去世了，她沒有親人隻好我來照顧。」

　　李煙點頭：「你一個人照顧她不太方便吧！」

　　李煙還像從前那樣體貼細心。方濤手按在李煙的手上，她不自然地抽開，他假裝不在意地說：「我在找她的家人，她更需要家人。」

　　「大叔也不要我了！」小文哭得更慘了，「我沒人要了。」她哭得動情，全是真心實意。

　　李煙被氣氛感染，她幼年喪母，很能體會小文的心情。

　　她慘笑轉向方濤，指了指自己腦袋，那意思是說：小姑娘是不是受太大刺激，精神有什麼問題啊？

　　小文裝得太像，連方濤都被騙得團團轉，更不用說心思單純的李煙了。

　　方濤心說：她不是精神有問題，是腦子有問題。

　　他笑笑沒有說話。李煙看了小文一眼，更加心疼她了。

　　方濤蹲下來，又把李煙的腳抱起來，然後那雙氧水幫她清洗傷口，又塗了一層漿糊似的藥膏，藥膏很快成型，形成一層瘡口保護的薄膜。

　　這是他自己配的藥粉，生肌止皿效果很好，又不會像裹上紗布那樣臃腫。李煙站起來，有些拘謹地說：「我先走了。」

　　方濤攔住她：「你等一等。」說著不等李煙回答，轉身離開了診所。

　　李煙不明所以，但還是坐了下來。

　　小文也不明白方濤去幹什麼了，她心裡暗暗替他著急：趕緊留下她吃飯啊！你會不會討女孩歡心啊？

　　小文一邊想著，一邊又靠到了李煙身上。李煙像個姐姐一樣輕撫小文的後背，貼心地安慰她。

　　過了幾分鐘，方濤走了回來，手裡拿著袋子。他走到李煙面前打開，那是一件未拆封的絲.襪。

　　方濤遞給她，小聲說道：「去樓上換上吧！」

　　李煙心裡感到一陣甜蜜的浪潮，但潮水過後卻又是一陣苦澀。他還是那樣貼心，他像熟悉自己的身體一樣，熟悉她的身體。

　　她的所有尺寸，他都一清二楚。

　　李煙遲疑了一下，還是從方濤手裡接過，慢慢走上了樓去。

　　看到李煙上樓的身影，方濤也一陣恍惚。多好的女孩啊，自己怎麼就不知道珍惜呢！他回頭拿起李煙的鞋，看到了磨腳的地方。

　　然後拿出工具，自己動手改造了起來。原本是想買一雙新鞋給她的，她的鞋子尺寸他還記得清清楚楚。

　　可是，他又怕買回來李煙會多想。送鞋在很多文化裡都有送別的意思。

　　方濤低頭忙活的時候，小文湊了過來：「大叔，你這麼賢惠，你媽知道嗎？」方濤白了小文一眼：「一邊去，待會兒再找你算賬。」

　　方濤修好了鞋，然後又擦拭了一遍。李煙已經換好了走了下來，她身材修長，雙腿的比例會讓很多女孩羨慕。

　　方濤的眼睛在李煙腿上停留了一下，笑著說：「很合適！」

　　李煙臉一紅，點頭道：「謝謝！」

　　他把鞋遞給李煙，李煙能看出鞋子被他修正過了，伸手接過來穿上。

　　她走了幾步，不知道該說什麼。她擡頭正看到方濤笑得溫柔的臉。

　　她走到門口，遲疑了一下說：「我得……回去上班。」